“放心茶水我没添什么。”裴少韫温柔浅笑, 修长的手指将瓷白的茶盏搁在一边, 见他还是防备自己,又掀起了青灰布帘, “天色已晚, 正好你应该饿了, 我已经命人备好你喜欢的桂花糕和一点吃食,对了你喜欢书, 我特意给你挪出一间书房:你喜欢花草,我也吩咐手底下的人添了很多盆景花草:你若喜欢酌酒,我也备了酒窖:你喜欢的秋千,我也为你备好。”
裴少韫难得说这么长的话,再说这些话,面上的笑意并未消退,温柔的声音犹如潺潺溪水,清耳悦心。
江絮雾不为所动,仰起头看他道:“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要将我拘束在你身边一辈子吗?”
“不可以吗?”裴少韫轻笑,他用褐色的火折子续了火,明黄的烛火令他的面容愈发和煦。
“那你这辈子不娶妻,不纳妾?守在我一个人身边吗?”江絮雾难掩怒火地看他。
裴少韫续上烛火,将火折子合上,掷在一旁道:“我不会娶任何人,小娘子,我们可是要一辈子纠缠在一起的。”
他说着话,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江絮雾。
犹如粘稠爬行的毒蛇从矮几爬到江絮雾的脸上,用最温柔的声音道:“这样你跟我就会永远在一起。”
“滚——”江絮雾往后退却,咬牙想要避开他的接近,可车舆狭小,裴少韫绣着如意纹的长袖垂落在矮几和木板,两人贴得很近,烛火在慢慢燃烧。
“小娘子让我滚,可我们是夫妻。”裴少韫轻笑,目光咄咄逼人,“这几日你在外头一定担心受怕,身子都瘦了些。”他拢了拢江絮雾的腰侧,见到她瑟缩地露出厌恶。
裴少韫冰冷的指腹替她将锁链挪开,视线里笼罩着阴郁的暴怒。
有人暴怒,会踹案几,会摔花瓶,动辄打骂他人来发泄。
裴少韫不一样,他喜欢用痛苦加在他人身上,譬如,他慢条斯理地为她整理好衣衫,淡笑道:“你讨厌我,没关系,我们有大把时间相处。”
“除了我,你无处可去。”
江絮雾听着他胸有成竹的话,如坠冰窟,双手攥紧,无法接受地看他,“为什么?”
她问为什么?为何重生了还不放过她。
他对自己无情,死前看一眼都没有来看她,如今明知道她不爱他,有喜欢的人,却为何还要跟自己纠缠在一起。
裴少韫到底要怎么放过自己。
恍惚间,江絮雾余光瞥见烛火,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入心头,若是裴少韫真的不放过自己,那就跟他鱼死网破。
江絮雾遏制不住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蜡烛,可她才动一下,窸窸窣窣的锁链声,刺耳得很。
她才动一下,裴少韫已经抓住她的手腕,眉眼轻佻,拎起她的细腕。
“你要做什么?”
江絮雾惊慌回神,她在想什么,为了裴少韫献祭一条自己的命,那阿兄呢?
她有关心她的人,凭什么因为裴少韫,选择这条路。
江絮雾五指拢紧,别过脸道:“我都被你找到了,我能做什么?”
冥冥之中裴少韫,察觉不对,正要说些什么,车舆外,车夫慌里慌张地说道:“大人,有人追来了。”
裴少韫是在措手不及才接回见江絮雾,身边的人安排没多少,听到车夫的话不,他面色收敛笑意,后退掀起灰青帘子,看了一眼外头追上来的人。
他嗤笑道:“公主还是真的在乎你。”动用了禁军来寻她,看这架势,裴少韫狐疑江辞睢也会得到消息赶来,事不宜迟,他吩咐的车夫快马加鞭。
车舆加快,江絮雾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底升起了期盼,但裴少韫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拎起困在她手腕上的锁链。
“没有钥匙,无法打开。”
江絮雾知道他又在威胁她,但她这次默不作声,反正她相信公主的人会救她,于是身子放松下来,坦坦荡荡。
却没有料到她举动却像是戳到他的心窝子,攥着沉痛的锁链,她犹如失去翅膀的黄莺,跌跌撞撞地双臂撑在地板,仰起头,怒斥他,结果对上一双阴鸷的双眸。
“你怎么不说话。”
“你有病。”江絮雾支起身,想了诸多骂他,临在唇边,只能憋出这句话,来指责他。
原以为裴少韫会反驳,亦或者动怒,可他宛如被夸奖一般,大大方方地承认,“嗯。”
江絮雾被噎住,不再搭理他。
倏然,车舆一个紧急停下,江絮雾猝不及防踉跄倒下,可她发现腰间被人扶住,她抬眸,不出所料看到是裴少韫搂住她,又见他眼眸落在外头道:“若不是我带的人不够多,也不至于被追到这种地步。”
他喃喃自语,江絮雾以为公主的人快要追上来,心跳鼓动,想要推开他,却发现烛台摔下地上,燃起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