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楷无话可说,此事事关整个侯府名誉,他再回护陆雪仪便是不敬不孝了。
“儿子晓得了……只是雪仪她毕竟怀着我的骨肉……”
他又说些妇人之仁的话,李偃珩冷笑一声,像是再也忍不了这种蠢货,握着刀柄“哐当哐当”地大步走出了院子。
“让她去庄子又不是让她送死,你担心个什么劲!以往女人在田里都能生了孩子接着干活,难道世间独她一个是金身娘娘,这般娇贵?此事你不要再管了!”
白氏难得对儿子发狠,绷着脸转身拂袖而去。
一时院里只剩江舒窈、李承楷并陆雪仪三人。
陆雪仪心知此番必去庄上了,也不再哭闹,转身又朝李承楷跪下来。
“此事总要给长公主交代的,妾身便应下了,只是妾身此去,世子切莫忘了自己的骨肉,记得空时常来看他。”
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直惹得李承楷怜爱得紧,他赶紧反手抱起陆雪仪,温声安慰。
“放心,我会打点好的,必不让你受苦。”
“呕。”
江舒窈在一旁缓缓起身,被彩杏搀扶着露出一个作呕的表情。
李承楷放开陆雪仪,又朝她怒目而视。
“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竟敢设局害雪仪。”
江舒窈方才吃了几粒药,此时气色好了许多。
“又不是我捉着陆姨娘的手让她下毒的,多行不义必自毙,陆姨娘被肚里的孩子保了一命,到了庄上还是多吃斋念佛赎赎罪吧。”
她皮笑肉不笑地抛下一句话,丢下这对狗男女转身出了院门。
一时半会除不掉陆雪仪,可她到了庄子上,天寒地冻的,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可不好说。
一回到屋子,彩杏的泪就流下来了,她毕竟是个十几岁的丫头,此时面上尽是藏不住的惶恐。
“小姐,您的身子已经这样了?若稍有不慎,您叫我们怎么办呀?”
“嘘。”
江舒窈虚弱地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她柔软的眉目间映出一股超乎寻常的坚挺,随即惨淡地笑了出来。
“彩杏啊,我过去轻信了负心汉,如今梦醒,是时候把他们欠我的一一夺回来了,你放心,我还没报仇,没那么容易死。”
她咳了两声,阻止了彩杏接下来想说的话。
“太医也说了此病慢些调养能好的,往后按许太医开的方子为我煎药吧,切记由你和淡绿亲手来,勿要经他人手。”
彩杏红着眼眶出去了,江舒窈一人待在房内,唤出两个暗卫。
“这里有五两黄金,昭月帮我暗中送给侯府门房的马夫董良,请他去找一个人。”
在她的示意下,昭月靠过来,江舒窈在她耳旁一阵低语。
“可曾记住了?千万别让人瞧见了。”
她细细叮嘱,昭月点了点头,捏着黄金翻身消失在屋外。
江舒窈又回头看着等待吩咐的昭雪。
“昭雪,请帮我同大哥传句话,今夜子时,我要见他。”
……
晚上,江舒窈早早就梳洗穿戴好,又支开了两个丫鬟,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子时到来。
子时到了,李偃珩未来,反倒是昭雪又一次现了身。
“主子,司长公事遇阻,如今才在回府路上,或许要晚些归来。”
这么晚了……才忙完公事吗……
江舒窈一怔,连忙道。
“这样晚了,不若请大哥早些休息吧,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昭雪直来直去惯了,此时生硬地说。
“无事的,司长浅眠,平日此刻也未歇下。”
既如此,江舒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下去。
“那属下便将主子带到司长院内去等。”
去李偃珩院内?!
江舒窈瞪大了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昭雪一把搂住了纤腰,紧接着腾空而起,飘荡在了秋季的晚风中。
待珠白缎面的软鞋踏在燃着地龙的室内,她方才白着脸晕晕乎乎地从昭雪怀中挣脱出来。
“请主子在此等候。”
昭雪说完便退出了房间,只留她一人。
江舒窈初次进入男子的房间,不免有些拘谨,她站在离门不远处,谨慎地打量着屋内陈设。
这似乎是一间起居室,一应的乌木家具,没有用任何香,而是放了好些佛手柑,反倒显得清雅,墙上也未陈字画,而是挂着一排形态各异的刀剑器具。
干站了片刻,院内还是静悄悄的没动静,江舒窈在几前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一入口,她便难受地皱起了眉眼,李偃珩喝的竟是紫娟茶,此茶苦涩,顿时将她的睡意驱赶得无影无踪。
此时大门突然大开,一阵寒风卷入,江舒窈猛然侧首,李偃珩带着一身浓重夜露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