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神钩乃百炼精钢所制,是阎家老三自西域得来的一件宝贝,赏给了那粉面人当玩物。
那粉面人瞧着是个无用人,实际懂得不少。阎家老三是个呆子,他可是懂得这锁神钩的好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李侠风捂着受伤的胳膊,忍痛运起轻功。若非那方宴生功力不济,未能发挥锁神钩威力的十分之一,若非青阳姑娘仗义出手,他一代名捕,怕是要栽在一个连姓名都不知的小人手里了。
青阳在帮他更换沾血纱布,他问青阳:“青阳姑娘,你可知昨夜里跟在薛振身边的那个人姓谁名谁?”
青阳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侠风很快意识到他说错了话,立即找补:“青阳啊,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什么人?”青阳嘴角抿着笑,仔细地帮他清洗着伤口。
“就是昨晚……用神仙钩伤了我的那个家丁。”
“阎府的家丁多了去了,我那时又不在现场,怎知你说的是哪一个?”清洗完了伤口,再来换新布,游青阳一个农家贫女,做起这些江湖事来,竟也有板有眼。论妥帖细心处,比医馆里的寻常医女还要强些。
李侠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神捕门众师兄弟中,他胜在行动力强,耐性好,但凡他接手的案子,绝不中途撒手,真相一日不出,凶手一日不现,他便死磕到底,是神捕门老门主生平最器重的七个徒弟之一。嘴上功夫嘛,算不得能言善辩,但也不至于被人问的哑口无言。他只道这辈子能令他陷入如此窘境的只有一个方幼鱼,没想到,又碰上了一个游青阳。
青阳是个心细的姑娘,见他窘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他半张着的嘴巴里塞了半个鸡蛋,才道:“你倒是详细描述一下呀,他长什么样子,粗眉毛还是大鼻子?脸上有无位置明显的痣,听他说话是何地口音?”
李侠风忙托住嘴里的鸡蛋,边塞边嚼,边琢磨着青阳的话,不敢去看她的脸。
她的脸是那样的清秀耐看,这一点,李侠风早有认知。
只不过,此刻,那张清秀耐看的脸上飘过了一个红霞,梨窝浅浅,笑意盈盈。
没有人知道爱情本身的样子。更何况,还是李侠风这种呆子。
阅女无数的宋康与他在知遇楼把酒言欢时曾说过,爱情这东西,它只是一种感觉。你感觉它来了的时候,它就真的来了。
这一刻,清风拂面,笑声荡心,半颗鸡蛋下了肚,他还在回味着方才入口时那平淡又香甜的滋味。
只因为,他仿佛已经找到了宋康口中的那种“感觉”。
幸而,他还是个理智的人。
他的眼神恢复了往日沉稳,这才抬起头来,道:“那人眉毛纤细,天生一双丹凤眼,府上男子,生就一双凤眼的……应该不多见吧?”
“哦,那个人啊,我知道。”游青阳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道:“他姓方,叫方宴生,跟咱们阎府上的三当家有点儿……特殊关系,上个月才招来府里做事,跟我前后脚进的阎府。”
“才来阎府一个月……”看他跟薛振那般熟稔,倒真不像是个府上的新人。李侠风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名门正派出身,素日行正思正,青阳说那方宴生与阎老三有特殊关系,他只当二人是酒肉朋友,并未往歪处去想。
未往歪处去想的结果就是,他又一次想歪了。
他只道那方宴生手持西域神仙钩,必不是简单人物,虽说他看起来没什么分量。
那么,收他入府的阎天铮便更加深不可测。
他甚至又生出了另一重猜测:那西域万象宫里的神仙钩,会否为绣猫大盗阎天铮盗得,转手便赠与了方宴生?
“你在想什么?”游青阳问。
“在想方宴生……”李侠风答。他想的人里,的确包括一个方宴生。
“方宴生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倒是你……”青阳边说,边上下打量着这个夜闯私宅竟不穿黑衣、不蒙黑面的青年捕快。
“我?我怎么了?”李侠风实在不觉得,他除了胳膊受了点儿轻伤,还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你若是再不走,我可就喊人了!”说着,青阳双手支在嘴边,作喊叫状。
“你……”
“我开玩笑的。”
青阳拉开了房门,转身掸了掸李侠风长衣上的灰尘,这动作无比自然,仿佛老夫老妻般。
见李侠风并未拒绝她的善意,随即宛然一笑,道:“左拐,走三十米,有一间柴房。柴房后头是假山,那假山做的不牢,你用力推一下右数第三、上数第七块儿石头,半人高,能推开。推开以后,就见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