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品善老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却笑而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一张药膳方子,道:“老太太想喝粥了,去熬吧。”
然后,铁姑娘便真的照着这个方子,当晚熬了一锅药膳粥,老太太喝的一滴不剩。
半年下来,日日睡前一锅粥,这老太太精神好了,身子骨也愈来愈强健,能四处走动不说,跟街坊们处的也不错。
老太太年轻时候便是个明事理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生出铁姑娘这般质朴的好姑娘。只不过,丈夫撒手人寰,她受刺激太大,坑了女儿几年,自己也受了不少罪。真是多亏了品善老板点醒了她。
人这一辈子,苦是一辈子,笑是一辈子,喜怒哀忧都是一辈子。
人活一辈子,无非一场大梦。年少夫妻,老来为伴,不过有缘,一场梦。
你的丈夫走的早,那是他寿数到了。你们夫妻缘尽,下辈子再做夫妻或做兄妹,或再不相见,都不是你该思虑的。下辈子的事,没有一个活人说了算。你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女儿,三十多了,黄花菜的年纪,还没嫁出去,还不是因为她有一个疯妈?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自家的女儿自己不心疼,唉,老铁死的冤呐!
一番肺腑之言听的老太太泪眼婆娑,恍然梦醒,想起女儿这几年来受的委屈,便是又悔又恨。
恨自己不中用呐,悔过去做错了事,枉为人母呐。
自那以后,铁姑娘心中对品善老板的好感又添了几分,时不时地便往品茗轩跑,有时帮忙算个账,有时捎来几篮子新鲜瓜果。做着老板娘该做的事,却全无老板娘的威严与名分。
偶尔几次,下雨避雨,铁姑娘尝到了品善老板亲手做的饭菜以后,才知她自己的手艺有多差劲。
品善老板便开导她,道:“饭菜这东西,色香味都是表象。重要的是人心里的味道。心里看重这桌饭,便觉得好吃,珍贵。你娘吃你做的饭时,便是这滋味。心思全不在这桌饭上,就算做的是宫廷御宴,也不见得就是好,你看那只醉鬼。”他下巴抬向醉佬儿那一侧,颇为无奈道:“那醉鬼只爱喝酒,我每天做饭给他吃,吃的是什么,他又何尝在意?”
要说铁姑娘有多钟意这间品茗轩的胖老板,她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觉的吧,即便俩人没那个缘分进一步发展,能做他的朋友,时常听他说说话,便也是好的。
那品善老板许是对她并未有别的心思,天生是个好人,常常到铁家帮忙,只因他人慈心善。
铁家炖汤的锅炉坏了,这事儿是醉佬儿传话给他老板的。
他老板听罢,一个白眼儿翻了过去,道:“你是不是男人?”
“当然是!”醉佬儿十分肯定。
“是男人为何不能动手帮铁家修修锅炉?”品善问。
“人家铁姑娘需要的是你,我去添什么乱?”说罢,端起一坛子老酒,大乐道:“喝酒去喽!”
品茗轩的品善老板跟城南铁铺家的铁姑娘交好这件事,在无双城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不过,当局者迷。
再说那品善老板,年轻时候也做过铸剑这行当,修个锅炉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师父当年收他入门,便是看上了他这门手艺,觉的他是个爱剑之人,可造之材。
没想到啊,师父一死,他便封了宝剑,自此退出江湖,归隐于世。
品善老板修完了锅,顺道从铁姑娘嘴里套出了任小念结识她的经过。
听完不由一笑,心想这小丫头准是碰上了什么人、什么事儿。否则,以她的脑子,断不会做这种事这般滴水不漏。
很快,品善老板就得到了答案。只不过,这答案似答非答。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聪明人,他教给了我一个聪明的办法。”说完这句话,任小念飞身上了树。
“你如果足够聪明呢,自己会找出来他是谁。他人现在就在无双城,说不定,正在你的品茗轩里喝茶呢。”又加了一句话,任小念转身进了“洞”,要跟她的醉佬儿邻居套近乎。
听得品善老板摇头直叹:这才几天光景,小丫头倒是聪明了不少。
“是不是觉得她跟几天前不一样了?”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口气懒懒,笑容浅浅。
“是不一样了。”品善老板头也未转,便知这小子是谁。
“聪明了?”那人一身白衣,长身而立,正是任小念从牢房里爬出来当天便见到的白马书生——宋康。
“岂止聪明。”显然,这俩人是相识的,且关系匪浅,品善老板直问道:“她买菜的钱、买新衣服的钱,是不是你给的?”
“不是。”宋康答的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