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念你爸妈吗?”这是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在他的心里,婆婆已经是他的一切了,其他没必要挂念的人就随他去吧,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多年来,婆婆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在外面他可以无所谓地面对一切,但在他的未来规划里,却大部分都有婆婆的影子。
他和林芷晴不一样,家庭结构不一样,性格不一样,人生经历更不一样。在这十七年里,滕旭升遭遇的重大变故不多,在人生道路上没有受到太多伤害,但相比起林芷晴那些接连不断的伤害来说,滕旭升的经历有些玄妙意味,那些他平日里躲过的伤害,仿佛暗地里悄悄聚集在了一起,凝结成为一种极其巨大的伤害,等待合适的时机,将他一举击溃。
说起滕旭升和林芷晴,这两人之间,不能说完全不认识。他们之间有点缘分,但似乎也仅限这一点。
七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独自一人站在礼堂门口等待东方老师来开礼堂的大门,随后方屈堑来当众侮辱他,他一冲动竟控制不住自己打伤了方屈堑,紧接着他就被砸伤了。或许是场面过于狼狈与血腥,又或许是他意识真的不清醒,他跑开了,直到他跑不动了,他坐在楼梯旁的墙边,两腿弯起,心脏剧烈跳动,一股莫名的憋屈感让他控制不住眼泪,他小声地哭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同学,你还好吗?”
滕旭升抬头一看,那如秋水带着几分轻柔澄澈的眼眸让他内心安静了下来,那一刻,他永远记住了这双眼睛,和这个绑着单马尾,戴着紫色发卡的女生。女生右手抱着书,左手拿出纸巾,滕旭升道谢后,接过纸巾慌乱地擦去眼泪。女生看着他头破血流的样子,有点害怕,也很担心,她关切地说道:“同学,快跟我去校医室看一下吧。”
滕旭升摸了摸额头,血液的触感在他手指蔓延,他缓缓站起身,女生扶着他前往医务室。滕旭升躺在病床上,医生先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林芷晴帮忙接了杯水给滕旭升,医生问他是哪个班的,滕旭升说四(四)班,林芷晴说她知道他的班主任,便帮医生查找电话。
滕旭升看着旁边桌子上女生的书本,他悄悄翻开了第一页,上边清秀的字体写着“四(二)班,林芷晴”。
东方老师赶到校医室后,林芷晴拿起自己的东西,对滕旭升说了声“早日康复”后便离开了,滕旭升甚至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后来滕旭升对这个叫林芷晴的女生感到好奇,有过与她交朋友的想法,但有太多因素干扰,一方面那几年他总是外出比赛,就算在学校里也没碰过几面,另一方面学校里已经有他和方屈堑打架的传闻了,很多人一致将滕旭升与方屈堑划为一类人,滕旭升遭遇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暴力,他这时候与林芷晴结交朋友,不仅突兀,还可能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
就这样一直到毕业后,他也没有让林芷晴认识自己。
其实那一天林芷晴身体确实不舒服,还是在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临时请的假,下午的课不上了,可后面林芷晴又觉得至少要把书包和作业带回来,于是下午回了趟学校,将作业课本和一些用不到的书带回家,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正在啜泣的滕旭升。她当时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很可怜,当时路过了几个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他说不定遇到了什么无法诉说的委屈和困难。这么想着,林芷晴拿出了纸巾,询问了眼前这个男生……
林芷晴觉得自己只是帮助了一个同学,她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滕旭升却将她的善良记在心里,记了很久。
上初中后,滕旭升并不知道他和林芷晴进了同一所学校,他们的初中学校,一个年级可多达二十个班,学校很大,并且严抓学习,三年下来,滕旭升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遇到过林芷晴,直到上了高中,他都不知道他们同校这件事。进入神塔后的第一关里,他才从林芷晴那里得知原来他们初中是同一个学校。
上高中后,滕旭升记得高一那一年,小学校友组织了一次小学同学聚会,滕旭升收到了邀请,赴约的那一天,滕旭升这一届的同学来了不少,他在喝饮料的时候瞄到了人群中有一个女生穿着紫色卫衣和白色长裤,扎着单马尾,还有一个紫色发卡,女生的眼眸神韵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随便问了个同学,同学回答说:“那是二班的,好像叫林芷晴,现在在市里读书……”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又见到她了,但这次滕旭升依旧没有打扰林芷晴,他还是觉得,既然两个人都走上了不同的路,就没必要再插入别人的生活里,既然就这点缘分,那就默默祝福彼此未来可期,她的善良,他依旧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