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说给赵丰听的,让秦鄞听了去,便成了林汐音指摘他的话。
秦鄞心里憋着气,拿起毛笔批阅奏折时,见那笔尖的毫毛疵出一缕,当即大发雷霆将毛笔掷在地,高声大喝一声:“赵丰,换笔!”
赵丰连忙另取来只笔,在清水中泡软开化、蘸上墨汁,向秦鄞奉上。
秦鄞写上两笔,仍旧不满意,又要扔笔时,视线不经意落在案上盛有色石的木盒上,怒气一瞬消散七八分,转而生出几分打算捉弄人的笑意。
他向屏风后唤了声:“皇后。”
林汐音磨蹭半晌,不情不愿地隔着屏风探出头,“皇上有何事?”
秦鄞道:“过来。”
林汐音躺着舒服,不愿受秦鄞折腾,等着他把话说完,她再视情况而定,是随便三言两语敷衍一下,还是真有起身亲自走过去的必要。
秦鄞不耐烦了。
“过来!”
林汐音叹一口气,从交椅上起身,动静不小,那交椅徒自摇晃着,她则急匆匆走到案前,每一步都走得怨气横生。
秦鄞的手覆在木盒上,修长的手指点了点。
林汐音皱眉,暗道不妙。
秦鄞温柔一笑,又是一副伪善模样。
“制作色粉的法子,那日朕已教给皇后,既然那青绿色粉毁于皇后之手,皇后只送来色石赔罪,未免有些敷衍。”
“臣妾突然想起,还有宫务要处理……”
“宫务交给萧贵妃,朕留皇后在身边,是向太后尽孝心,皇后是不想朕尽这个孝心?”
林汐音一时无语。
假装亲近敷衍林太后,是她提出来的缓兵之计,如今,倒成了秦鄞堵她嘴的话柄。
“臣妾不敢。”
“那……皇后把这色石制成色粉吧,亲、手、来、制。”
林汐音丧着脸,像个大冤种。
秦鄞将木盒推近她几分,明知故问道:“皇后不愿意?”
他眼里有一丝笑意。
把不痛快分皇后一半,他的不痛快就少一半。
林汐音瞪着他,用心声大骂:
(暴君!!!)
赵丰在一旁用心波劝解林汐音,不但无用,反倒火上浇油。
林汐音一记眼刀射去。
赵丰不再多言,依秦鄞之令,备来小石臼、琉璃瓶、细眼竹筛等器物,供林汐音制作色粉所用。
听过制作步骤和亲自上手操作,完全是两个概念。
林汐音将小石臼敲得咚咚作响,里面的色石碎粒乱飞而出不知多少。
“皇后这般奢侈浪费,是仗着林家私矿发达,色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汐音气恼皱眉,这石料不比草药温顺,肯卧在石臼中乖乖任人捶打研磨,它是天生的反骨,遇上坚硬的石臼,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飞出石臼外到处撒野,完成他最后的报复。
秦鄞搁下毛笔,走到林汐音身旁,见她笨手笨脚地模样,笑意加深几分。
“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绕到林汐音身后,顺势环抱住她,握住她拿木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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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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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徘徊。林汐音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由着秦鄞把着她的手,握着木杵捣石臼里的色石。
秦鄞将手覆在石臼上,只留虎口处的空隙供木杵上下。
林汐音有几分诧异。
秦鄞贵为天子竟也会使用石臼,难道那些色粉,都是他亲力亲为制成的?看他的架势似乎十分熟稔。
像色石这般坚硬的原料,需要用手挡一挡石臼口,这法子林汐音不是不知,将那色石击碎飞出,是她在向秦鄞撒气。
只是不曾想虽撒了气又陷入窘境。
林汐音扶着石臼外壁,想要将手从秦鄞的掌心挣脱。秦鄞握得紧,她未能如愿。
赵丰用心波发出阵阵猿啼般的兴奋嚎叫,两眼泛光地盯着林汐音与秦鄞,脸色一片潮红,活像是他被秦鄞搂在了怀里。
林汐音瞪去一眼,赵丰仍旧半点不收敛。
无可奈何,她扭了扭身子,试图摆脱秦鄞的环拥,“皇上,臣妾会了。”
秦鄞才不管她会没会,仍旧握着她的手捣弄,直到石臼中的色石足够细碎,他才松开一点力道,让林汐音自己继续。
林汐音泄愤似的捶手里的木杵,没把握好力道,木杵一歪怼在秦鄞虎口上,怼出一块红印子,肉眼可见地乌紫下去。
秦鄞并未将手从石臼移开,甚至没有哼哼一声。若不是背后的胸膛,有一瞬间紧绷僵硬,林汐音都怀疑自己捶的,到底是块木头,还是人的手?
“皇上,臣妾失手了。”她平静说道,动作轻缓地放下木杵,和捶秦鄞手时的粗鲁完全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