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忽而抬眸,缓缓靠近赵钦明:“因为那个先生能让我中进士。”
酒气扑在赵钦明脸上,马车轧过石子,一抖,她就跌在了他身上,他下意识伸手抱住她。
靠在他怀里的人,伏在他的耳边嘟囔:“殿下,为了回到你身边,我真的很努力了。我好讨厌念书啊……”
语调里的抱怨委屈,绵绵柔柔的,她好似就要睡过去了。
她什么都可以忍,只要能回到这儿。
他绷紧着最后一根弦,轻轻抱着她,哑着嗓子问:“被欺负了,不知道告诉崔家父母吗?”
“他们收留我已经是灭族之祸,我怎么能让他们再得罪萧家和高家啊,”她低声说着,又呆呆笑起来,“不过那时候,我真的希望你从天而降,把他们都处置了。好没出息啊……。”
可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在吹边塞的风而已。
她挣扎着从他肩上坐起,看向他晦暗不明的双眼时,莫名觉得里面有了些许柔情。
两个人都试探着靠近,嘴唇微颤着,死死抱住对方的腰。
双唇只有寸纸之距时,马车帘忽而被吹起,月光落在他们的唇上,吸引着靠近。
但崔岫云忽然捂住了嘴,下一刻扑到窗边吐了起来。
……
赵钦明清了清嗓子,整理着衣衫。
早上被邱邱拉起来的时候,崔岫云还云里雾里的。
回忆起了昨晚的事,她坐在梳妆镜边沉默一阵,指着镜子里的人就骂起了蠢。
两杯甜桂花就能灌醉的自己,昨日非得逞能跟那些个混账东西喝什么酒。
邱邱给她拿了些醒酒的茶水,念叨着:“尚宫说你昨日回来时太醉了,今早先别去做事,免得冲撞了谁。”
“尚宫呢?”
“哦,去东宫那边儿了,”邱邱忽然靠过来对崔岫云小声道,“据说这几日东宫附近闹鬼,好多宫人晚间路过,都看到个穿着华贵的女鬼呢。”
“怕啊?”崔岫云笑她。
“我不怕,但好奇这是怎么回事。”邱邱拍着胸脯说。
自然是有人装神弄鬼了。
尚宫把几个说见到鬼了的宫人叫到一处,让一个会丹青的,将夜里所见都画了出来。
皇帝过问起这件事,尚宫本还想瞒着,但一个不知好歹地说起画像的事,皇帝便让尚宫交出来。
展开画卷,那纸张上,一个穿着淡紫色宫装的女子,戴着一支凤钗,脚下一双玉鞋,款款站在墙边。
庄献皇后。
纵然有许多细节画得不清,但宫中的旧人皆能一眼识出,这是那爱着紫衣的庄献皇后。
“东宫……最近可有什么事?”皇帝叹了口气问道。
还有四日就是庄献皇后忌辰了。
“回禀陛下,最近废太子总是食不下咽,下官请了大夫去瞧,大夫说无碍,但废太子就是吃不下东西。”
此时崔岫云被宣进殿,她行礼后见众人不开口,才柔声道:“若是阴气过重,想必是会影响到阳间的人,废太子吃不下东西,也就情有可原。这东宫又是蒙陛下恩泽之地,鬼魂难近,故而那鬼影,才只能在外游走吧。”
皇帝拿着画卷,喃喃着:“你是,想念孩子了吗?”
崔岫云提起此来的正事:“禀陛下,前次追缴回的庄献皇后宫中物品在此,下官正派人找寻从前的宫人,望能恢复皇后殿从前的布置。”
“还找什么,直接把苏家那几个人找进宫来,他们不是喜欢布置吗?”皇帝怒道,消了消气后摆了摆手,“罢了,送到皇后殿,我亲自去。”
崔岫云守在皇后殿外许久,才见皇帝走了出来。
方才皇帝命她在殿外等候,又悄悄吩咐了尚书事情。崔岫云此时才见尚宫匆匆从司膳处走来,尚宫拜下道:“禀陛下,废太子不进食,应当不是故意的。”
崔岫云心中一沉,才看皇帝笑说:“我还以为是我那儿子找了人装神弄鬼,又不肯用膳,来骗我呢。他原来没这个心思啊。”
尚宫颔首:“因庄献皇后曾颇信佛法,此月始,废太子便让人换了膳食,不食荤腥。但长久以往身子撑不住,宫中新来的厨子不懂规矩,便按照往常的习惯,给要斋戒的贵人膳食中加入肉汁一类的东西。这个月那厨子便总是以鱼汁浇菜。废太子或许是因此才吃不下东西。”
赵钦明不吃鱼肉,闻之即吐,这个习惯是从云州回来才开始的。
崔岫云知道,也没有告诉赵钦明她的计划,假装不经意把他喜食鱼肉的事告诉那膳房厨子,赵钦明闻到那股味儿就会吃不下饭。如此安排,才免除皇帝对赵钦明的疑心。
皇帝叹了一声,看向皇后殿:“她若真是回来了,何不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