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姑娘从进来的那一刻便是廖北谦眼中的焦点;宋宴倒是不曾瞧她的脸,只是直直盯着她的发钗在瞧;就连白棠也忍不住将视线往她身上搁一下,再搁一下;只有裴寂,他瞧也不瞧燕淮一眼,只是颇为烦躁地翻了个白眼,然后适时的咳嗽了下,意在提醒大家不要搞错了重点。
“廖大人,今日唤我来所谓何事啊?”燕淮姑娘很会看眼色,一开口声音也是婉约动听。
“燕淮姑娘,只是想问问你,是否还记得三日前廖大人被赶出燕春楼的事。”
在廖北谦出声之前,白棠率先开口,她没有问廖大人是否被赶出燕春楼,而是询问廖大人被赶出燕春楼的事是否还记得,这是一个文字游戏,一般人大概会下意识回答记得,或者是记不清是哪一日了。
可这位燕淮姑娘并不是一般人,她状似惊讶地开口:“廖大人何时被赶出燕春楼了,我倒是一点不知。”
一句话,便叫白棠浇了个透心凉,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不知为何,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总叫她看不透。但很快她便想明白了,这样的大事宋宴不会说谎,串供了的便是面前的燕淮姑娘与廖北谦。
裴寂转了转手里的扳指,微阖双眼,似是大局已定。
他不是看不出廖北谦与这位燕春楼头牌搞的小动作,他的暗卫赤影也早就告诉他三日之前廖北谦被燕春楼赶出来的事。
他的嘴角已抑制不住那凉薄的微笑。
冤假错案又怎样,无权无势,不过就是一样的下场。
第14章 堂上的证人
燕淮姑娘已经被送出了汴京狱,只留下已经看透了廖北谦招数的白棠。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想发火,她心里一团火气,白棠的性子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更何况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廖北谦的话:“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人确实行了偷窃之事,还请依大历律法行事。”
于是白棠拍案而起:“都说廖大人是状元之才,我倒是觉得廖大人的才华,只学四书五经有些屈才了,您指鹿为马,指黑为白的本事才堪称一绝。”
“你这话是何意?”廖北谦也是丝毫不退让。
“今日在这里,谁执真,谁执假,旁人暂且不提,你我心知肚明。”白棠觉得自己面纱下的脸愈来愈烫,手臂也火辣辣的疼,也可能是恼怒所致,也可能是病情加重。
倒是裴寂站了出来:“其他我不管,你与我的赌约可还记得,这才是顶重要的事。你的命,可还记得吧。”
“还请大人放她一马。“宋宴听见这话,立刻跪了下来,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该死,小人认罪。还请您不要与她置气,她是无辜之人。”
“上了赌桌,哪有反悔的道理?”裴寂皱眉:“是她自己拿命跟我赌的,本来赌的是你的命,如今你捡回一条命,应当高兴才是。”
廖北谦听了这话,面色却渐渐凝重,他并不知道原来这小姑娘竟与靖王裴寂定了这般的赌约,怪不得刚刚会失了分寸,正当他思忖之际,却听见白棠说道:“起来!”那话是冲着宋宴的:“没偷就是没偷,就是死了,咱们也不枉担这罪名。”
宋宴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白棠又冲着裴寂作了作揖:“大人,我并没有输,我也有人证。”
“已经这个时辰了,你要找的人证未必能请来,本官到底也没有时间再与你玩这小孩子的把戏了。”裴寂冷冷开口:“陪你玩了这一场已经可以了。”
“我要请的人证,就在这大堂之上。”白棠的身子更低了些。
“本官当时并不在那里。”裴寂环视了一周,堂上算上自己也就四个人,于是无奈地开口:“既不在现场,怎么可以做你的人证?”
“我的人证,就是廖大人自己。”白棠的身子整个伏在地上:“还请廖大人作证。若我不能证明,便是死亦心甘情愿。”
此言一出,四个人皆瞠目惊舌,倒是宋宴先缓过神来:“棠棠,你傻了,廖北谦是失主,怎能做我们这边的证人?”
“既是失主,便也是当事人,更是确确实实在场之人,不是吗?”
“这没什么不可以。”廖北谦说道:“当时他被我抓个正着,不管你如何问,我也始终只有这一句。”
白棠走到宋宴面前,从他身上破烂的衣衫中撕扯下很长的一条,放在自己眼前瞅了瞅,确认不会有光影从布条透过来后,一步一步走到廖北谦面前:“那就请大人,遮上双眼,再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不是什么无理的请求,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耍什么花样,廖北谦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