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看向前面倚靠在轿子上的顾贵妃,心疑再者,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顾乃大姓,顾太后一支怎会出个如此嚣张跋扈又神鬼难辨的人物?如果想要将皇后的位子握在手中,不应该推出来个这样的顾贵妃,这个顾贵妃不像是顾家出来的人。
很快沈婳被押到承宁宫,一个宫女手上粗暴地扯开她的大氅,寒风瞬间刺进沈婳的五脏六腑,她咯噔一下打了个寒战。
侍卫杖压着沈婳,让她趴在两个板凳上,沈婳紧咬着牙,她紧张地握住衣领,仰头见下人搬出来一个高高的座位。
顾贵妃由人搀着坐下,侧着身子拿小桌上的糕点,眉眼含笑,静静等待着将来的好戏。
沈婳心想不就是二十下吗,忍忍就过去了,她又不是不曾忍过,沈婳咬住自己的手。
棍棒划破空气,发出呼的声音,棍棒落下!杖杖砸在沈婳的背部。
沈婳神色剧变!她紧紧抓住身下的板凳。
胸腔翻涌,口口气喘不上来!
不是臀杖?!为何是脊杖?后背传来滔天的剧痛几乎要将沈婳给吞噬,她大口喘着气。
她想要起身,可落下来的棍杖又将她无情砸进痛苦深渊。
不行!二十脊杖寻常男子几乎都承受不住。
若是二十脊杖行完,她必定亡命!沈婳的双手紧紧抓着板凳,指头骨节处泛白,指甲都好像要翻过来。
沈婳眼眶里泛起生理性的眼泪,她死死咬住右手大拇指连接手掌处,妄图转移注意力。
额头上冒出细汗,身上的白衣逐渐染上点点红色。
沈婳举起手,示意顾贵妃。
顾贵妃瞅见了,她抬手,“停。”
顾贵妃拍了拍手,又拿帕子擦了手,她由若朱扶着,一摇一摆地走下来。
顾贵妃走到沈婳跟前,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来一支步摇,用步摇挑了沈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顾贵妃轻笑一声,眼神里都是不屑,“怎么?想求我饶了你啊?”
沈婳强迫自己不去想身上的剧痛,她眼眶通红,咬着牙道:“顾贵妃无端杖责,不怕陛下怪罪?”
顾贵妃像是听到什么巨大的笑话,她漫不经心地将步摇插到沈婳的发间,“本宫的地位在那里,你不会以为本宫的位分是陛下的意思吧?”
沈婳咽下口中的血沫。顾贵妃说得没错,顾鹤云架空皇帝,顾贵妃的地位源自于顾家而不是皇家,她有顾家做后背自然是不用怕皇帝。
顾贵妃摔了两下手,眼神轻蔑,“继续吧。”
棍棒继续落下。痛感不断在叠加,沈婳若想在永安立住,看来只靠皇帝是不行的。
沈婳如果一开始对顾贵妃是惊疑、好奇,那么现在一双眸子里满满的全部都是对她的恨意!
顾贵妃,沈婳心中的名单上又增添一人。沈婳眼前都开始飘忽,她的头越来越重,她甚至怀疑自己要死了。
不!她不能死!沈婳轻摇了摇头,她眼神努力聚焦,可是还是控制不住涣散。沈婳颤着手从头上拿下步摇,抹开袖子怼住自己的胳膊,沈婳紧咬着嘴唇,手上用力往下摁而后滑动。
步摇与皮肉相触之处冒出血珠,然后血迹越来越多。沈婳眼前终于清明了些许,可是好痛。
后背、胳膊、嘴唇、手,很痛!
沈婳的眼泪在此时倾眶而出!
“住手!”殿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呵斥。
沈婳背上的棍棒随之停下,顾贵妃神情一顿。
她移过目光,待看清来人后,她眉头微蹙,扔了糕点,缓缓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腹部。
语调上扬,“李婵,你来做什么?”
李贤妃疾步而来,在沈婳旁停住脚步,脸上没有往常的忧郁,此时脸上更多的是震惊,尤其是在见到沈婳血色晕染的后背时。
“臣妾若不来,巡按御史沈婳可还有命,前去赴任?!”
顾贵妃听到“巡按御史”后目光锁定板凳上半掀眼帘的沈婳,微惊过后转而低笑一声,换了一副嘴脸。
她在阶上来回踱步,“巡按御史沈婳目无宫规,于宫中四处无端游荡,冲撞了本宫,本宫为何不能杖责?”
李贤妃见惯了顾贵妃装模作样,“贵妃所说是否为真?又有几分可信!”
顾贵妃收起好脸色,大声斥责,“李婵!你不要仗着陛下站你那边就肆无忌惮!本宫是太后请封的贵妃!”
李贤妃声色俱厉,未有惧色,她身后的侍女都面带诧色,她说:“臣妾有陛下亲赐的凤印!”
顾贵妃胸腔剧烈起伏,像是被戳住了肺管子,她抚着胸口,“李婵!你竟还敢拿凤印压我?”
顾贵妃脸色乍青乍白,本想作罢但又觉得气急。
她快走下阶,一把抢了侍卫手中的棍子,侍卫想夺回来又被顾贵妃的样子吓到,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