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倩兰端着兑了醋的温水进来,留下她守着扶官,时晚君一人出去了。
黄昏降临,夕阳缓缓向海平面下沉,海面上金波荡漾,犹如无数金鳞游动。
时晚君站在船尾眺望远处,思绪飘向海的另一边。
一年以后,朝廷为增加经济收入,会鼓励商人出海贸易,或许这是个机会。
直至天黑,空中闪烁着零碎的小光点,时晚君才回去。
刚刚移步,就见船上供休息喝茶的地方正燃着灯火。
商户们围在桌前说说笑笑。
今日那妇人紧忙拦住了时晚君,拉过她和他们凑在一起。
“妹妹,快坐,夜里漫长,大伙聚聚唠唠家常!”
听了一会儿,时晚君得知,妇人和她夫君是做瓷器生意的,夫从丁家,男人排行老二,熟悉的人都唤他一声丁老二。
在场之人皆是中年男女,显得时晚君格外特别。
看她长得好,目光便纷纷到了她身上。
客套了一番,时晚君知道了丁氏夫妻和她同一个目的地,不免好奇:“丁大哥和嫂嫂经常坐船到外地送货吗?我还是头一次呢!”
妇人道:“不是经常,一年能有个两三回不错了,这次是经朋友介绍,对方出钱多我们才决定走这一趟,不然不会离开京城的!”
时晚君眉眼含笑,似有不解:“嫂嫂瓷器卖得好,不应该顺势多求些客源吗?京城就那么大,做瓷器的不在少数,若嫂嫂把眼光放在外地,不是可以增加钱财来源吗?”
“妹妹说得有道理!”妇人近了近时晚君,自来熟般拍了拍她的腿,“之前有人看中我们铺子里的东西,花了大价钱要定制一批,可惜路途太远,我不好过去,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不可以水运吗?这样也可节省成本。”
说着,丁老二接过话,面露伤感:“妹子有所不知,一来水运风险太高,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实在不敢尝试,这年头盗匪各处流窜,贼人上船若不给点好处,可是要抹脖子的!再有海上刮风下雨的,万一翻了船,连人带货都得上西天!”
妇人紧跟:“二来,我们怎能不知出一趟远门会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但是我和你丁大哥并非自由身,耽误不起那么多时日,铺子要看着,家里还有生病的老人照顾,还要顾着好几个孩子,出去一次多则一个月,怎能放心家里?”
“你丁大哥要是抛下我独行,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说,还要日日提心吊胆担心爷们安危,左右一想,莫不如算了,我们只要混个不赔就行!”
时晚君听得认真,半晌,她开口:“嗯,嫂嫂说的是,确实不太好办。”
接着有人唏嘘一声:“弟妹的处境何尝不是大家的经历?看不清世道,往后的路怎么走都不晓得,这种感觉就像不甘安稳,但又没改变,无人敢往前走一步,索性,谁都没好到哪里去,我也不必嫉妒谁!”
言罢,众人一阵哄笑冲他摆手。
时晚君随之跟着嘴角扬起,手握着茶杯看向妇人琢磨起了什么:“嫂嫂!”
妇人回过神与时晚君对视。
“不如我们合作一番,你们离不了京城,但家弟可以,家弟有出海经验,善于沟通技巧,这回不得已我没有带上他,但是下回,你若还有货物运送,可一并交给我,毕竟以后我要经常和外地商户打交道,水运是避免不了的,这样我帮你们和对方交接好,可省去你们亲自跑一趟的劳累,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这只是其一,另外,若有合适的机会,我与家弟可以和外地商户推荐你们的瓷器,谈成了,由我们来送,嫂嫂觉得如何?”
丁老二夫妻互相看了一眼,神色犹豫,妇人问:“那妹妹总不会白白辛苦吧?”
时晚君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挑眉:“当然不会!我要收嫂嫂银子的!嫂嫂要是有合作的意思,等回京后我们可坐下细细商谈!”
妇人觉得不妥,身子向后移了移,丁老二虽有质疑,但仍客气道:“妹子,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一个小娘子,细胳膊细腿的,怎能计划得了这些?哥哥得提醒你一句,你这样貌在外行事多有危险,还是先顾全了你自己再说!”
“是啊妹妹!”妇人好言相劝,“你年岁小,心性不稳,万不可异想天开,我深知女人家从商有多不易,况且你还是一个人,嫂嫂谢过你替我们着想了,这事往后再说!”
闻言,屋内人纷纷摇头。
时晚君清楚,所有人都不信她。
不过这也正常,任谁定不能见她第一面听她胡乱说了一通,就认为她是可靠之人。
但是,时晚君脑中闪过的想法始终没有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