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盗匪实在猖狂,在外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是之前褚黎亭剿匪的漏网之鱼。
又胆大包天来京城作乱。
官府早就盯上了这帮人的行踪,十几个人流窜在庄子里太过显眼。
有百姓举报后,褚黎亭这些天一直在追他们。
今晚赶到树林附近,碰上了倩兰。
扶官是因为在家迟迟等不到时晚君,便一个人出来寻。
到绣坊问翠荷,翠荷说时晚君回来过一次,嘱咐她看好铺子,她要去一趟织坊。
之前和姑娘闲聊过,织坊是时晚君母亲生前做的营生,在东街快出城的位置,扶官担心一路找到这来,正遇见倩兰和褚黎亭说明情况。
扶官近了近时晚君,见她脸色苍白,胸前此起彼伏。
不比他和褚黎亭在外打打杀杀习以为常,对这种场面毫无感觉。
时晚君没有经历过难免会有不适。
直到那男人彻底断了气,她咽了咽口水,极力忍耐情绪。
“姑娘!”扶官轻轻唤了她一声。
“扶官,带倩兰走。”时晚君推开倩兰,她则转身扶住了树干。
侍卫们开始清理,抬走的抬走,活着的都绑了回去。
褚黎亭把有血的剑随手扔给了扶轩,然后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背对着他摇头,半晌,她开口:“刚才被围堵,我都想好了,若我今日受辱,不管怎样我都要活下来,我只有一个念头,活着我才能去寻你,不知为何满我脑子都是你,因为只有你能给我报仇,可我若死了,其实也不亏,我戳瞎了他的眼睛。”
“来,看着我。”褚黎亭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我们回去慢慢说,你还能走路吗?”
“我能。”
说着褚黎亭眼见她双腿发抖一步一步往前挪。
后怕。
以及她亲口做决定让那人死,亲眼看着利剑穿过男人胸膛。
她暗暗想着,那男子若只是贪财,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此刻或许早就逃出城去了。
褚黎亭跟在她身后,小心护着她往前走。
马车行进,褚黎亭等人在前面护送,临近城中,扶轩押送人去官府。
再由褚黎亭将时晚君送回。
扶官扶倩兰下来,面露愁色对褚黎亭说道:“姑娘在里面,她叫我们先回去休息。”
随之,褚黎亭没犹豫地上了马车坐在了她身边。
车厢内十分安静,时晚君抱着双膝一个人出神。
“今日多谢将军了,将军抓了人不去忙公事吗?”
“扶轩在审,我们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潜伏在附近,没想到竟是你将人引了出来,是你的功劳,幸亏……我没有去晚。”褚黎亭眼睫垂下,喉结滚动着视线一直在时晚君身上。
他微微握紧了拳头,完全不敢回想刚刚时晚君在林中说的话。
“倒霉罢了。”时晚君轻轻一句。
“你太要强了。”褚黎亭嗓音轻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个人死,你想逼自己能扛得住各种困境,但凡在京中能把富贵守住站稳脚跟的,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哪怕是上官岐,他上官家家财万贯,名声在外难免会招来祸端,可他城外的酒楼能安安稳稳经营下去,经历了什么可想而知,没有一个人会一路顺风顺水的!”
“你定想把以后的路走得长远,想赚更多的钱财,树大招风,遇到的麻烦只会更多,更何况还是女商人,所以你便不愿同情心泛滥,心软误事,心狠,自然能成事!无人可依,晚君,你想靠自己,对吗?”
时晚君听着他的话,始终没有抬头。
可句句都到了她心里。
“只有我和你,没有人看见,你可以歇歇。”褚黎亭语气缓缓,看似平静,心底却揪在了一起。
终于,她眼眶渐渐湿润,将自己抱得更紧:“母亲去世早,父亲重男轻女觉得我没有出息,自我离开荣家,便对我更加不满了,父亲从未认可过母亲做过的一切,不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织坊和绣坊破败下去,那是母亲一生的心血,而今他也不会认可我,对我只有无尽的谩骂,我好似从未得到过父亲的关心,哪怕一点点。”
“好比今日之事,我不能告诉父亲,不能让弟弟担心,对父亲来说,我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给荣灼当妾,我曾经把荣灼当作全部,可到头来,他爱的只有他自己,你说的没错,我能依靠的,只有我,我不可以倒下,不可以软弱。”时晚君抬眸看向褚黎亭,“谁欺负我,能还则还,若不能,我定会像今晚一样,戳瞎他的眼睛!”
话落,时晚君眼泪忽地掉了下来,犹如玫瑰带刺,脆弱又坚韧。
两两对视,褚黎亭心中愁绪难解,眉心皱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