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果似懂非懂,但他听懂了花时没有恩将仇报,和他一样,都是想救爹的!翻脸破涕为笑,说道:“我就知道你靠得住,我来就是找你拿主意的,我不想让我爹死。”
“那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你爹没事,但你要还是像今天这样到处乱跑,下一次再被抓住,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花时连蒙带吓,三言两语就收服了晏果,晏果赶忙点头道:“我听你的,只要我爹没事儿就行!”
花时暗自盘算了一番,问道:“就你一个?没人跟着你?”
晏果道:“顺儿也来了,我本就是来找你的,知道你跟着许伯伯来了湖州,刚落脚,就让顺儿去署院衙门打探你的消息了。”
花时道:“好,但你们不能住城里了,很危险,我在近郊给你们赁个民房,条件简陋,你们克服一下,记住平时千万不许进城,否则我就不管你们了。”
他说一句,晏果点一下头,等他说完,动了动手腕,苦着脸道:“花哥哥,你先把我松开吧。”
花时给他松绑,又带他去相对富裕的南郊租了个小院,又去客栈,把以为小公子不见了,急得火烧火燎的顺儿带了过来。
晏果拍了拍硬邦邦的土炕,在花时临走前说:“花哥哥,我可就指望你了啊。”
花时随口应了,心道:麻烦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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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晏果这个随时爆炸的炮仗,花时也有点急了。无记业已经陆续着手起事的一应事宜,就等定下日子,与鈚奴里应外合。到时内部起义,鈚奴又大举进兵,皇上焦头烂额,一定会叫许仕康北上抗敌,兰旭就成了无根飘萍,随他揉圆搓扁。要是这时候,兰旭不听话闹起来,那就是摊牌的时候了。而且,手上多了晏果这个底牌,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花时万事妥当,唯独算漏了兰旭还在为皇上办事,虽然被吴秋雁忌惮着,没完全楔进无记业,但塞翁失马,无心插柳,接上了伍九这条线,直接进了盐场。
伍九给大爷喝过五天药之后,病情明显好转,兰旭买了些补品,随伍九一同去探望。
这一片村子就在胡家盐场旁边,村民们世代盐丁。官督商办的专营生意,苛捐杂税繁重,家家穷苦,就等着上了年纪贫病交加,一命呜呼。
对伍九很好的这位大爷姓刘,前两年家里没粮,儿子儿媳饿死了,只留下个小孙女,如今五岁,见人怯生生的,躲在门后,小脸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倒是灵动。
兰旭天生喜爱孩子,也很得孩子喜欢,没一会儿小女孩儿就爬进了他怀里啃桃酥。大爷气得叫她下来,说道:“咱身上邋污,别蹭污了阿叔!”
兰旭笑道:“无妨,”举目看了看,家徒四壁,恻然道,“今年天时不美,成本见涨,家家户户都难。”
刘大爷道唉声叹气:“盐场收成不好,税却一分一厘都不能少,落到我们手里的,每天只有五厘……五厘啊,半斗米都买不起!”
“可是我们镖局,胡家的盐货和前两年的量差不多。”
“哼,谁知道是不是混了私盐,”刘大爷道:“他们这些盐号,三等次盐冒充二等安盐卖,二等安盐冒充一等梁盐卖,最后都是吃进老百姓嘴里,还不抵私盐,起码私盐便宜。”
兰旭心道,敢情这些盐商和盐枭勾结不是秘密,盐枭出自无记业,换言之,湖州城里,盐商、无记业、官府,三足鼎立,相互掣肘,不如跟着盐商,揪出盐枭,就能确定无记业老巢的地点了。
其实这件事儿,许仕康那边办起来更顺理成章,但许仕康现在忙着逼盐商赶紧造假账册,不适宜这个时候再生事端,只能靠自己这条暗线。
刘大爷继续道:“……咱们遵纪守法一辈子,守着盐场也吃不上一口,我一把年纪,早晚儿的一天,就可怜我这个小孙女……”说着,怆然泪下。
伍九道:“大爷,您放心,阿囡就是我亲妹,我管她!”
“阿九,大爷真没白疼你一场……”
伍九对兰旭道:“我家是后搬进来的,不是在籍盐民,那时候我太小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搬过来,盐场的孩子总抢我吃的,也没人跟我玩,还是刘大爷叫他儿子带着我,才没人敢再抢我吃的。”
刘大爷道:“对了,你姐姐怎么样了?”
伍九道:“她挺好,在京城做大买卖呢。”
刘大爷欣慰道:“好、好,燕儿这孩子,从小就不一样,现在有出息了,我也放心了。”
兰旭心下一动。从刘大爷家出来,兰旭问道:“你家是哪个?”
伍九蹦跶了几步,冲到兰旭前面,回身道:“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