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徐恕看着自己的弟弟,问了他那个问题——若大厦将倾,将何如。
年幼的晏勋说——不如付之一炬。
徐恕很满意。晏勋不似那个懦弱的父亲,他外圆内方,温文的表象之下,燃着炬火。
既见天意,顺势而为。
武朝将亡,那就让它亡于这把炬火。
徐恕为此奔走南荒,因为他要拉拢武朝最强的那位异士。但是当他见到姜晟时,催动神力,却再度被蒙上了双眼。
徐恕心中大震——远在十万里之外的南荒,难道也被洞玄巫圣的力量所笼罩?
——不,不是洞玄巫圣,是另一位!
——烛幽巫圣!
武朝若有两位巫圣鼎力相助,便是天命所归,帝星怎会陨落?
徐恕坚信,姜晟必反。
但姜晟道心坚定,他游说数年,都无法动摇分寸。
后来姜晟回到玉京,徐恕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姜晟的存在,是武朝最强的一道防线,他必须想办法杀了姜晟。
幸好,想杀姜晟的人太多,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
再强的防线,从内部攻破,便轻而易举。
姜晟一死,武朝便再无可惧之处。因为他的存在,会让洞玄巫圣目不能视,而失去了监察八荒之力的帝烨,只会变成一条失明的疯狗。
一切都如徐恕所料,唯一的变数,就是心魔的存在。
这是世间从未出现过的未知之物。
他与半神相似,当他催动神力直视其命运,却遭到反噬。而对方想以魔气侵蚀他的心智,也同样无法得逞。
但是心魔的力量仍旧是远远强于徐恕,他身上吸收的,不是一人之力,而是武朝的国运。
心魔眼中露出森森杀意,竟似与徐恕有深仇大恨。眼看徐恕便要招架不住,祁桓当即出手,逼退心魔。
超一品的异士,举手投足之间,便是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祁桓的力量就连心魔也忌惮三分,他阴沉着脸色盯着祁桓:“对付十二魔卫,你竟然还保有余力?”
这位神秘的鉴妖司卿,就连心魔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和修为。
他的眼睛太过平静,心魔的出现,徐恕的身份,似乎一切事情都无法激起他眼中半点波澜。
苏淮瑛和修彧怔愕地看着面对心魔的祁桓,他身上的气息正在不断攀升,超出了他们对人族巅峰力量的认知。曾经合围击杀过高襄王的两人无比清楚,超一品的力量有多强,而眼前这人——毫无疑问,他已在高襄王之上。
高襄王之前,人族最强的异士,称为一品。
高襄王的出现,才在此基础上划出了唯有一人的超一品。
而今日,祁桓的出现,彻底粉碎了九品异士的划分。
这个国破家亡的奴隶,自出生起便如草芥蝼蚁,从无一人看得起他,然而却是这样的一个人,沉默着走到了人族的巅峰。
或者说,他重新定义了人族的巅峰。
祁桓张开修长的五指,聚拢天地灵气,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广袤的星海,而掌心握住的,便是乾坤。
心魔震骇地看着眼前男人,他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压迫。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心魔粗哑的声音冷笑着,“我是不死不灭的魔,即便是神明在世,也无法将我消灭。”
话音未落,祁桓的攻击已至,心魔顿时便说不出话了。
观星台前,风云色变,这场超乎认知的战斗,一品之下的毫无插手之力,就连自保都要拼尽全力。
权倾天下的蔡雍,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废墟之上。
生前极尽荣华,死后潦草收场。
苏淮瑛拼尽全力抵御着魔气的侵蚀,脸色苍白,青筋泛起。
他心中没有恐惧,却有贪婪,那是心魔最喜欢的养料。
黑雾逐渐吞噬了他的眼睛,握剑的手止住了颤抖,他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抬起头,眼中已没有了挣扎。
一个纤瘦的身影借着暗夜的掩护靠近观星台的废墟,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
修彧挡住了她的去路,冷沉着俊脸吼道:“离开这里!”
姜洄愕然望着他清明的双眸:“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也和心魔沆瀣一气?”
修彧皱眉怒道:“我怎么可能与那肮脏的东西一伙!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要找死,别带着妙妙赴险!”
若不是看苏妙仪如此在乎姜洄,他怎么可能管这个女人的死活。
姜洄恍然大悟,却不领修彧的情,她沉声说道:“心魔的力量若是和巫圣同源,那便必须斩断他的力量来源,否则祁桓即便能战胜他,也必然会同归于尽。而且心魔存在时间越长,被他操控夺舍的人就越多!”
修彧冷冷道:“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