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事就一点点教婆婆管家、理账,治下。祖父这是全然把命运交给了婆婆自己。没想到,面对着那些虎视眈眈,面目可憎的亲戚,婆婆最后竟真让他们自觉无机可乘,知难而退了。”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婆婆才从一个柔弱的小娘子,变成了今天这副强悍的模样。可不强悍,又怎么对付更强悍的他们呢?虽说婆婆是刻薄刁蛮,不讲道理了些,但我却也挺敬佩婆婆身上那份豁出去一切的勇气。她总是那么无所顾忌的,去维护自己爱的人。”
“所以筝,你也别怪她。婆婆啊,是太怕失去。总想着把什么东西都握在手里。”
她啊,便没有那份勇气。
仓夷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与喻悦兰有着许多相似之处的过去。只是,她却为何一败涂地?
话音落去,西屋下无人言语。
仓夷瞧了瞧身旁的太史筝此刻竟面露难色,赶忙缓解气氛道:“不过现在好了。喻家保住了家产,婆婆嫁给了家翁,当起了喻淑人。舅爷也得了荫补做了殿中侍御史,虽是个七品的小官,但也总算是安稳下来了。现下呢,二郎又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婆婆的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熬,熬…出头了?
但瞧这气氛越来越沉重,筝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大嫂嫂,婆婆原来这么惨啊……”筝闷着头,开始反复回想起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以及今天的“胡作非为”。她怕是午夜梦回都要大骂自己的程度。
我真该死啊——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大抵是一两个时辰,东屋内终于传来一句:“二郎,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娘了,儿快瞧瞧那什么小人可还在?”惹得筝腾地起身朝东屋奔去。
仓夷与浮元子还没反应过来,人便闯进了屋门。她二人相识一眼,却是谁也再未追去。仓夷这才同浮元子作别,只道:“我明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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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屋那边,崔植筠中毒不深,且加上年轻力壮。服下汤药后不一会儿便无事醒来。崔植筠睁眼瞧见喻悦兰,有些纳闷,可他还是开口唤了声:“母亲。”
喻悦兰哎了一声,刚叫人将崔植筠扶坐起来。门便砰的一声被人破开,“是郎君醒了吗——”
屋内人循声望去,太史筝满眼泪光,似急切关心着床上的人。
喻悦兰暗骂不成体统。
崔植筠却转眸而望,眼中恢复了如常的温柔。那个浪荡不羁的崔植筠,已然飘散如烟。他见无人应她,便唤了声:“夫人。”
瞧着他是完全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事。
筝便闻言在众目睽睽之下,含泪张着双臂朝床边走来,似欲将崔植筠拥入怀中?这二人虽说才相处几日,崔植筠却仿若度日如年,便也早已习惯了太史筝的动手动脚。
只见他竟条件反射地微微抬起手臂,准备坦然接受来人的拥抱。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疏离的样子也不太好。
谁成想,筝到了跟,竟忽略掉崔植筠,一把抱住了坐在床铺边上的喻悦兰认错道:“婆婆,媳妇错了。媳妇真的错了,媳妇不该跟您顶嘴,更不该让二郎中毒,害您难过。”
“婆婆,您就原谅我吧!”
此话一出,崔植筠僵住了似抬非抬的手臂,傅其乐也愣在了原地。
喻悦兰更是一场慌乱,这辈子别说崔植筠,就是崔寓也未曾将她这般抱过。
只瞧她拘谨着想要将人推离,却怎么也推不开人去,“我说太史筝,你这使得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喻悦兰说着废了半天劲,总算是把揽在自己脖子上的太史筝给推了开。
她着实被自家媳妇这动静吓了一跳,再抬眼瞧瞧眼前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
喻悦兰是张张嘴,又皱皱眉,半晌竟自己从床边起身,一直退后几步才敢同太史筝道:“植筠媳妇你,你莫以为认错讨好,这事就能过去。”
筝闻言却一脸真诚地回复说:“媳妇自然知道。毕竟是媳妇犯了错,要怎么处置,媳妇都听您的。”
她这是以进为退?
太史筝一反常态,这可把喻悦兰打得措手不及。
崔植筠坐在床上迷惑着望向他的妻,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这蕈子汤难不成她也喝了?
此刻喻悦兰那头不再吭声,她再怎么不饶人,也该有个度。
可沉默总得有人打破,崔植筠看看周遭,轻声开了口:“植筠叫母亲担忧了,儿子眼下已无大碍,母亲就请回去休息吧。待到儿子身体恢复了,再去给母亲请安。”
喻悦兰望着儿子心疼不已,“我的好儿,你真的无事?不若母亲今日就留下照顾你。”
“母亲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