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史筝站在当中,总觉哪里不对劲,她知道老太太这话指定没说完。
可这接下来的话,由谁来说,是门学问。
筝暗自在心下猜了猜。
是婆婆?筝微微摇头,婆婆跟老太太素来不合,就算是意见相同,却也很难化干戈为玉帛。那是大姐?筝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姐瞧着沉默寡言少问家中事,很难这么快跟老太太达成共识。
所以,就只能是……
筝笃定地将目光落在了三姑奶奶身上。
果不其然,崔半芹恰在此时接去了老太太的话茬,“老太太,莫急。忧思伤神,您且静静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何必如此牵挂?您只管接受着儿孙们的孝顺,不就行了。不过若是您实在放心不下,这事它也好办——”
重要的话就在这后半句里面,崔半芹故意在开口前扫视过妯娌二人。
太史筝回眸看去,想自己猜得不错,老太太和三姑奶奶一唱一和,都是冲她们来的。
“好办?三丫头,你说得轻巧,如何好办?”
老太太假意瞥了眼崔半芹。
崔半芹似是得到授意,终于开口说出了后半句:“那就给侄子们多纳房妾,如此多多开枝散叶。老太太的心愿不也就得解。大嫂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崔半芹忽然把话传去了喻悦兰那头,喻悦兰却皱着眉白了她一眼。
对?对个屁。
喻悦兰最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尽管自家这媳妇嫁来月余,那说得话,做的事,都叫她不甚满意。可再不满意,太史筝也是自家儿子明媒正娶的亲媳妇,喻悦兰岂会帮着外人?有什么话,她训训就得了,还能轮着个外人来插手?纳不纳妾,该不该纳妾?自己还没死呢,要她来管?
她们这是把她儿当什么了——
喻悦兰正组织措辞,想着如何在老太太面前体面回怼崔半芹。还不落主君埋怨。
邹霜桐却在此时添了把柴进来,但瞧她捏着老太太的肩附和道:“我觉三姑奶奶说的不错,开枝散叶是咱们伯府的大事,也是咱们老太太的心病。不说旁的,就说咱家筠哥,那将来可是咱们伯府未来的主人。若是膝下薄弱,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我瞧筠哥媳妇你就该以大局为重,好好给筠哥纳几房良妾,以彰大度。老太太,正巧我娘家妹妹待字闺中,不若年前将人接来,叫筠哥相相?”
瞧着邹霜桐是当初没被喻悦兰羞辱够,现下还没死了那条心,算盘都快崩到众人脸上了。她好似以为让自家妹妹嫁给崔植筠做妾,往后她就能叱咤伯府,轻松拿捏太史筝一样。
真是蠢货。
老太太作为唱红脸那个,自是没急着回应邹霜桐的话。她在观察俩妯娌的反应。
可筝是谁?她可不是个受气的窝瓜。
太史筝看着这些人往前是欺负人欺负惯了。只是如今她来了,就不能再任由她们胡来。筝就这么抬眼盯着邹霜桐开口反驳道:“大局为重?我可没植松媳妇你那么宽的心胸,既是如此,植松媳妇你为何不给起个头?”
“你。”邹霜桐见势头不对,往老太太身后退了退,“这在说你们的事,提我作甚!”
太史筝有理有据地回:“提你作甚?你也是伯府的媳妇,开枝散叶有你一份,怎么就不能提?若今日真像三姑奶奶说的一般,那就不应单单只叫我二人过来。三姑奶奶,您用不用我将灵山县主也一并请来谈谈此事?就是不知,此事被郡王府那边知道会做何想?”
筝的话掷地有声。
彼时,那只会瞎咋呼的喻悦兰,在听闻媳妇和她们的争论后,挑挑眉,默默沉了下去。
三姑奶奶眼瞧着矛头指回她这儿,也不再遮掩,与太史筝直言道:“植筠媳妇,你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想按照老太太的意愿,推脱给筠哥纳妾的事吗?可若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能争点气,我们这些长辈不也就不用跟着操心了,你们怎么就不理解长辈的良苦用心呢?”
“是,我不愿。我想也无人会愿。”
筝答得不假思索。
崔半芹不仁,她也没必要给她留面。
她的坚定,不止是在捍卫自己的幸福,更是在守护自己的尊严。她今天就是要让她们明白些,从前不明白的道理。
“三姑奶奶,一切良苦用心都是您自己说出来的。可别人感受不到的良苦用心,那还能叫良苦用心吗?您是否想过这些都会成为别人的负担?侄媳不信有人才新婚一月,就听见婆家要给自己夫君纳妾的事,会有什么好脸色,大度到理解。反正我家是没有这样的规矩。”
“且祖母从始至终都只字未提让晚辈们纳妾的事,您如何就代表了祖母的意思?如此,孙媳便要请问祖母,您当真要让晚辈们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