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允笑着退了出来。
迎着风往回走。
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波澜,心里却在骂着自己亲爹。
什么学业落下颇多?不想给我封王就直说。
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竟然厌恶自己成那般去。
有什么?大不了就熬呗,看谁熬得过谁!熬到你死后,我怎么也是个王了吧。
楚成允一路走,一路在心里诅咒着自己父皇早日殡天,转眼就走到了那条熟悉的宫道上。
两抹黑色身影从对面缓缓而来,越走越近,在看清为首之人时,楚成允一下有些心虚,想退已然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楚长卿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神情里带着淡淡的冷冽,平静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怒意与不悦。
然而,鲜少人知,他越是笑得温和,心里就越是疯狂。
小灼「殿下,是翼王。」
「我看得见。」
「阿允见过皇叔,」楚成允拱手恭敬行礼,身形端庄,衣摆在风中轻盈摆动,如同随蝴蝶在脚下翩翩起舞。
「许久未见,阿允似乎圆润了不少。」楚长卿停下脚步,笑着打趣。
他这话,让楚成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胡乱编出个理由,「秦姑姑最近总做甜食,许是甜食吃多了有些发胖。」
「阿允还是瘦些好看,这人胖了,眼睛看着都小了一圈。」
「……」
未待楚成允搭话,楚长卿又把视线转到小灼手里的盒子上,「这是何物?」
楚成允呼吸一窒,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只觉得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蠢到了极致。
想着如何打个囫囵敷衍过去。
思绪间,盒子已经落到了楚长卿手中。
看着盒里的粉色珍珠,笑意在那刀削斧刻的脸上越扩越大。
楚长卿笑,「这是把皇叔给阿允的发冠上的珍珠全掘了下来呀?」
虽是夏日,空气中却隐隐有寒气缭绕,冻得一旁的楚成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阿允身无他物,也就只有皇叔曾经送的发冠最为贵重,是以……」
「是以,为了讨陛下开心借花献佛?」楚长卿接了他的话。
楚成允乖巧地笑着点头。
「短短几月,阿允兵法学得不错呀,学会了暗度陈仓、借刀杀人的把戏。」楚长卿语调慵懒,字字清晰,灌入耳中犹如尖刀,凌迟人心。
薄凉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倾身靠近楚成允,森冷的眸子犹如蓄势待发的恶狼一般盯着他。「怎么说你我叔侄二人几个月的相处也算是愉快的,阿允怎么就恨皇叔,恨不得杀了皇叔呢?」
这可是楚成越贿赂自己的赃物,把这东西呈到皇帝面前,心思可想而知。
热气扑撒在脸上,楚成允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嘴角扯着笑,「皇叔,阿允敬爱皇叔,成福公公慧眼识珠,我若耍什么把戏,在他面前必定无处遁形。」
「如此吗?」楚长卿直起身子,将木盒递还给小灼。
「那皇叔就信了阿允,」说罢,抬手抚摸楚成允的脸,满目柔情,「那事过去这么久,皇叔早就不生气了,阿允也别同皇叔置气了,皇叔这些日子想阿允想得紧,想吃阿允做的枣泥糕。」
「孝敬皇叔是应该的,改日阿允做了让人送到皇叔府上。」楚成允笑得明朗,仿佛两人就真的在讨论枣泥糕的事。
楚长卿面上柔情冷了下来,他抽回手,低低笑了两声转身离去。
……
回到庆阳宫,楚成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小灼端着茶水过来,看到那蹙眉思索的人,忍不住问,「殿下与王爷吵架了?」
在被赶出王府的时候,小灼就已经知道殿下可能惹怒了王爷,也许是因为信王的事,但事到如今看,又似乎不太像。
「小灼,我得罪了皇叔,可能有大麻烦了。」楚成允幽幽开口。
装着粉色珍珠的木盒还在手边,楚成允悔……
最后悔的就是自己居然异想天开,想通过这几颗珍珠让父皇警醒这楚长卿在背着他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提起戒心,好削弱他的势力。
这会倒好,非但没达到目的,反而得罪了一个阎罗王。
自己真是刀尖上走习惯了,不怕死。
楚成允知道上次整楚成越的事也许一时皇叔无法察觉,但待对方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保不齐自己又会被抓回去做他的脔宠。
可现在似乎不是被抓回去做脔宠的事了,这回是要命的事。
他愁眉苦脸地起身去了小厨房,做了一叠枣泥糕,又写了封信,吩咐小灼送去翼王府。
……
楚长卿收到信时嘴角勾起,想着自己这金丝雀知道惹皇叔不高兴,想回笼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