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下来,沈知屿还真听进去不少,倒不是裴清宴厉害,而是沈知屿实在太过防备此人,于是一整堂课都盯着裴清宴。
下了课,沈知屿极快的溜了,只听崔少煊在后面喊:“今晚花朝节,知屿你别忘了!我老地方等你啊!”
沈知屿没应他,上了马车就叫车夫快走,跟后面有狼追一样,车夫还纳闷,怎么今日这么着急回家,平常小公子不都想方设法的要溜出去玩儿?
晚上,沈知屿与崔少煊碰了头,两人招摇的往街上走,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藏青,两个翩翩少年郎惹得人频频回头。
“哎,知屿,咱们今天看谁收到的花多如何?”崔少煊揽着他的肩冲他挑眉,仿佛觉得自己赢定了。
“花?什么意思?”沈知屿从小在江南长大,不太懂这里花朝节的习俗。
“你看见有姑娘拿着花没?花朝节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当晚姑娘们会手持鲜花,有看中的俊俏郎君便将花扔到他的怀里。”
“男子不可以送花给姑娘么?”沈知屿问道,他没过过这样的节日,听起来有意思极了。
“也可以吧,不过一般都是女子送花啦。怎么知屿要有送花的姑娘?”他朝沈知屿挤眉弄眼,又压的声音说道:“是那个貌若天仙的心上人?”声音里掩饰不住兴奋和揶揄,明明沈知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个貌若天仙的心上人。
“少煊,你我情分在今天断了吧。”沈知屿实在不想与这傻蛋解释,木着脸快步往前走,看样子是想甩开身后的人。
崔少煊连忙追上,怕人跑了,又用力箍住沈知屿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摁,他说:“不行!我这辈都赖定你了!你就得是我崔少煊的兄弟!”
这人霸道的狠,沈知屿头发都要被弄乱了,锤了他一拳崔少煊才将人松开,他又贱兮兮的凑过来说:“知屿,你该不会怕输给我吧,我知道哥哥我高大威猛,但是你也别泄气啊,说不定你那心仪的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
崔少煊从小就被他爹锻炼体格,虽瘦,但看起来是要比沈知屿壮实一些,沈知屿生在江南,但个子随了他爹,又被江南的水养的水灵。
“还说?崔少煊你找打是不是?”
“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哎哎哎!前面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多人,我们快过去……”
酒楼之上,裴清宴目光追随着那一抹红色,身后有人走来,问道:“清宴,你在看什么?”
此人与顾玄烨样貌有些相似,只不过五官更加柔和些,此时穿一简单白衫倒像个一般书生。
“没什么。”
顾玄礼笑了笑,走到裴清宴身边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说:“清宴,别总是一个人待着,你看今天多热闹啊,出去走走,一个人总是会憋出病来。”
裴清宴没接话,转身回到桌子前拿起那信张,又揭开灯罩将那封信点着,“殿下,张邬那边我会派人看着,等捉到了于桂平再处置。”
顾玄祐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走来弹掉裴清宴肩膀上的灰烬,叹气嗔怪:“孤一说这些,你就要转移话题,这些固然重要,但清宴你也该听听我的话,若不是生在皇城,我应该是你大哥才对。”
“殿下,慎言。”
顾玄祐年长裴清宴六岁,皇后膝下无子,而常贵妃生下太子后常年卧榻,没几年就去了,之后才养在皇后身边。
第十四章 素冠荷鼎
裴清宴七岁后才被找到,那时常贵妃已经命不久矣。顾玄祐还记得初见幼时的裴清宴时,小小的孩子身上满是伤痕,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只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那时的裴清宴瘦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被吹走,谁都不理也不不说话,更不让碰,一个人默默的站在角落防备着所有人,那时就连皇后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叫这孩子愿意敞开心扉接纳旁人。
他倒是喜欢这个孩子,只是裴清宴当时除了皇后谁也不理会,但裴清宴确实在父皇一众孩子中与自己最亲,不过他明白,自己也算是沾了皇后的光了,若不是后来皇后将他接过去,恐怕自己与裴清宴也不过泛泛之交。
顾玄祐叹了一口气,他怅然道:“有时候,孤觉得,生在普通人家也是一件幸事。”
“殿下,我该走了。”裴清宴饮完最后一杯茶起身离开,没理会顾玄祐的叹息。
生在帝王家,谁也无法独善其身,顾玄祐始终是被推着走的那个,但他自己明白,落后的人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走至大街中央,几乎能看见每位女子手上都拿着花,两人一走来,那些姑娘们便掩嘴笑着将花抛他们身上,有些大胆的甚至会说:“郎君,一定要来寻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