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离开这里……我与你的恩怨,切莫牵连他人。”陆恒一望着陆悯思说道,江扶风已是察觉老先生几近虚弱无力,意识游离于昏迷的边缘。
陆悯思闻言,眼底掠过极为浓重的情绪,“先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仍然觉得我与您是有着恩怨吗?我何曾伤害过您,或者是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你……不知悔改!”陆恒一咬着牙虚声说道。
“我究竟有什么可悔,又有什么可改?别人的父母,若是自己的孩子一朝高中、入仕升官,一生都会以其为傲。而我呢?”
陆悯思的语速异常地快了好许,他今时别于往常自持的镇静,“您只会对我言,我错了。”
“这世间万人都曾夸谈过我,就连当今陛下倚重我,对我亦是赞不绝口。为何您就这般瞧不起我呢?只是因为我出身……比不上杨家与柳家吗?”
陆悯思眉尾稍横,那眼睁得极大,寒声问着陆恒一。
“老先生何曾看过出身?只是大人的心性,老先生觉得入了歧途罢了。”江扶风插言道。
“心性?呵,这世上最为无用之物便是人心。”陆悯思笑得浑身发颤。
“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
一突兀的嗓音乍然传来,吟着诗横生生地越过其间,像是误入其中的闲散诗人。
院中一众寻声半刻未见其影,随即江扶风在那池边屋檐之上见着了说话之人,是为一身着黑袍,面戴面具之人。
“天目?你终于现身了。”陆悯思目光沉沉地看着檐上坐立的神秘人。
“这不是要多谢丞相大人引路?此处宅邸,可真是让我好找啊。”神秘人轻笑着从檐处纵身一跃落了地。
“来人,给我拿下他——”陆悯思挥手下着令,却听得院外亦有齐整的步伐声响。
神秘人立于江扶风身前巍然不动,“想必行尘带来的官兵也在门外了,陆悯思,你应该最清楚眼下该如何做,方能顾全大局了。”
此话一出,陆悯思恨目盯着神秘人许久,捏紧的拳极为用力,随后道来的四字似是从牙缝里而出,“放他们走。”
而后江扶风搀扶着陆恒一,往院外而去,她不时端详着身旁被唤作天目的神秘人,却是还未开口就听其言,“小姑娘,做好你的事,其他的别多问。”
“呃,小姑娘?”江扶风一时噎住。
“我甚至虚长你娘几岁,你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神秘人笑道,又从袖中拿出一支玉簪和一对耳坠,恰是江扶风那夜在母亲故居所见,“喏,这是我曾送给你娘的。如今,算得上物归原主吧。”
江扶风正欲言时,柳臣已是走近,并命人将几日未食的老先生带上了马车。他目光切然地打量着江扶风,抬手撇开她额角的碎发,抚着露出的伤痂,“夫人受苦了。”
江扶风抿唇笑着摇了摇头,岔开了话,“今日的殿试如何?”
“我当时想着,我无论如何都要同皇上讨一道去丞相府的旨意,所以就拿下了状元。”柳臣拉着她的手,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其中艰辛。
而身的旁神秘人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江扶风暗自盘算着时日,“睿王和程侯爷他们快回京了吧?”
黄昏欲晚,霞色照面间,柳臣颔首:“我正好有一事要与夫人说。晋王那边暗中跟着的那位人证师爷,失踪了。”
--------------------
第51章 相争(小修)
=============================
兖州一事毕。睿王回京之时,阵势尤盛,京中百姓纷纷闻声赶来,为一睹睿王风姿。
这些时日里江扶风听闻,兖州时有相传睿王躬身亲民之言,所查之处,无论大小乡里,皆官风清廉,民风淳朴,为兖州的官治安民作出极大贡献。
城门处,拥在街处两侧的百姓沸沸扬扬,尽伸长脖子望着进城的车马。
“欸,没想到从前这般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真的会为我们小老百姓奔波。”一书生雀跃其间,朝旁的围看之人说道。
旁人注视着街心缓行的车列点点头,“上次睿王的手下犯错,他还写了罪己书昭天下,可见其人品。”
书生眼底流露出崇敬,“这么对比之下,睿王似乎比晋王要更胜一筹啊……虽说早些年晋王礼贤下士的名声犹在,但近年晋王除了助力扶摇书斋,资助流民回兖州以外,好像并没什么大动作。”
旁人闻言面色一变,连忙捂住了书生还欲往下说去的嘴,低声道:“嘘——慎言,慎言……此等皇家贵胄之事,岂能有我等妄言?两位王爷成年十余年来,宫中未曾有过立太子之说,这只能是皇上有意为之,可容不得他人置喙。”
晋王府内,隔绝城中喧嚣的正堂处,茶清风静,江扶风与柳臣随晋王接待风尘仆仆而归的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