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风见得那面上神态丰富,眉眼挑动间比之此前所至的朝臣们少了些严肃,多了几许跃动之色。
秦路举手投足之时,还颇有几分与口中所言之兖州新任知府感同身受之样,“所幸睿王府那一事拨了赈灾银两安顿好了流民,眼下兖州倒是没有人饿肚子,日夜愁煞的只有那位知府了。”
眼见他还欲言之时,众朝臣陡然回过身朝后初徐徐而来的轿子垂首作揖,江扶风身侧的柳尚书亦轻声咳嗽提示于她。
江扶风循一众朝向看去,来人正是陆悯思。
此番陆悯思着朝服戴冠,端正着身步来,环顾四处的双目里尤有几分慑人之力,旋即他面朝着江扶风而来,清朗的嗓音笑道:“上回见到江少主,还是在年祭上振振拒绝陛下恩赏之时,如今却已是朝中唯一的女官。江侍郎果非俗人。”
众目睽睽之下,陆悯思毫不吝惜他之赞许言辞于她,只怕是存的捧杀之心。
是以江扶风不卑不亢答道:“今日至这宫墙入朝者,皆是陛下所信任托付,尽心尽力匡扶社稷之人,何来非俗之分?”
“江侍郎所言极是,还望诸位同有勤恳之心,齐力效忠。”陆悯思故作认可地颔首说道,再次将江扶风抛于百官聚焦之点。
恰而柳尚书在旁,便出声为江扶风解围道:“时辰不早了,丞相大人,我们还是早些入朝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随后一众入朝拜礼,皇帝高座皇位,声线平稳,“众爱卿平身。”
“兖州灾情一事,想必众卿皆已知晓。即便眼下灾民已被安置,但州府积务繁多,且留有前任知府不良恶习,一时乌烟瘴气,难以整顿。众卿,可有何见解?”
皇帝望着座下百官问着,一时众朝臣神色各异,细细思忖着。江扶风却见着陆悯思立身于前处,竟是阖眼似寐。
而江扶风此时想着那户部侍郎果真是有着独特八卦天赋,所打听之事皆是朝中热议要点。
只见晋王往前一步拜道:“前些时日兖州流民入京,前知府不作为与贪赃枉法惊动举国上下,如今正是需安抚民心,整肃府衙来慰民,以树立朝廷清明官风,不可草草行之。儿臣以为,应多增援人手协助新任知府,矫正流弊。”
紧接着睿王亦是出列,语调间多了些不以为然,“兖州流民一案已受过朝廷太多恩惠。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万事有度而有则,一味地施舍与偏好,并不见得能够成。”
皇帝似乎早已见惯了两位皇子的不和,抬袖时问向睿王,“那若生以为,该如何?”
“官吏更迭替换,新官处理前任积弊本就是为考核之一,既然不能胜任其职,便由吏部重新任命人选。柳尚书于吏部多年,应当比我更了解官员调动吧?”睿王话音未落,沉沉目光已投向柳尚书处。
柳尚书从容接过了话,“睿王殿下所言并非无理。但考虑到此次兖州流民案较为特殊,身为一州之长的官员带头作恶,难以清理积弊亦并非完全是为新任知府之故。官员的调配不仅要考虑所处位置的合理性,亦要顾全朝员大局,轻易更替只怕会误失人才,对朝廷有所损失。”
只听得睿王不屑地轻笑一声,旋即不顾百官直言驳道:“柳大人在此事上,倒是有些过于瞻前顾后了。我朝何时缺过贤才?科举年年盛过一年,多少才子为仕途挤破了头。”
晋王摇摇头,争道:“科举之进士于朝不过是初入茅庐,地方官治非眼光老辣、精查弊病对症下药之人不可为。”
江扶风见着朝堂上的针芒相对不禁暗自咋舌,而皇帝却是未采任何一人之言,忽遥看着她的位置问道:“江侍郎对此有何见解?”
“兖州流民案影响不可小觑,这关乎民心与百姓对朝廷作为的期待。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只怕百姓会以为朝中无人无才,官治颓败。此前睿王殿下赈灾拨银虽是安抚了流民,但只是一时之举,并不长远。”
江扶风罔顾着众道目光,字句清晰地于殿上道来,“睿王殿下的意思微臣亦明白,眼下兖州的症结在于虽有良药但剂量不足,殿下便是怕这剂量太足会对百姓有害。但如何衡量这‘剂量’,亦是需要对症而下。如今兖州知府接任数月,未能清理积弊而告急,自是需要多加派有经验的官员前去辅之,而非直直换药不对病根。”
一直闭目养神的陆悯思闻声睁开了眼,“江侍郎认为,何人可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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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秦路(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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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陆悯思轻飘飘问出的话让江扶风一时有些发怵,她尚未完全接任吏部要务,如何知晓何人能选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