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45)

如此心想,步履便越发焦急,回到宅子门前谢宁一手用力将门推开,却差点与方从里将门打开的青樽撞上满怀,青樽不由吓了一跳,双脚在地上不协调地扭动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谢宁将自家公子半拖半拽地带进屋里,心中自是又惊又迷正要跟上前,谢宁头也不回地沉声低吼:“关门,锁好!”

一进屋内谢宁便一手将王桓丢到炕上,王桓摔在炕上都没来得及坐好,谢宁又对着刚跑进屋的青樽厉声喝道:“去把祁缘叫来。”

青樽不明所以,虽平日与谢宁鲜有接触,只在坊间传闻中约摸了解这位小王爷平日间话不多,却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如今见到他脸上怒火如烧,他怎能不生怯,远远地站于门侧不敢走进,眼尾不停地觑向谢宁,慌张呢喃:“今日…今日…花朝佳节...祁…祁大夫怕是...怕是出门了吧...”

“那你就不知道去将他找回来?难道还要本王发散门上府兵去替你找吗!” 谢宁站在炕边紧紧皱眉低头盯着王桓,怒吼时连头也不回。

青樽吓得浑身哆嗦,哭丧着脸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王桓。

瞥见青樽如此模样王桓也深表同情,他又瞧了脸色依旧铁青的谢宁一眼,轻轻摇头笑了笑,挪到炕边轻轻握住谢宁的手,温声说:“青樽没见过世面,您这样会吓坏他的...”

“你知道吓坏他就不知道会吓坏我!?”

谢宁边说,边猛地将王桓的手甩开,然后骤然转身背对着王桓。他脖子上的青筋俨然显起,若他手上拿着点什么,定能被他一下摔成粉碎。

眼见青樽站在门口已吓得瑟瑟发抖,王桓只好对他温和道:“祁缘今晚应该会在柒月斋...”

王桓还没说完,青樽已经撒腿就往外跑去,差点还在门槛上被绊倒摔下。

月光清冷,凉落院中,清风吹过,将月光连同院中梅花香一同吹进了屋里。

见谢宁始终不愿回头看向自己,王桓只好伸手上前轻轻攥住谢宁的手,可谢宁心中怒气仍旧未销,再次又要将王桓的手甩开。

谁知王桓这次却抓得紧,甚至将谢宁拉到自己面前,将额头靠至谢宁背后,轻声道:“何苦置气?陈翘性子您也并非不知,家中父亲放之任之祖母宠爱溺爱,打小在宫里一起念书时他就是这般骄纵跋扈了,小王爷您何苦与他置气呢?”

谢宁心中怒气虽渐下,心境却始终难以平复,伸出另外一只手就要将王桓的手拿开,但刚碰到,王桓却骤然发出“嘶”一声惊呼。

谢宁心中一慌连忙把手松开,低头之际,王桓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便夺目而入。

尽管如此伤势与当年他闯进庆律寺时所见到王桓身上的伤比起来根本不足一提,但却似只要是伤,无论大小,落于此人身上,皆如刀割心头。

王桓苍白的手背上早已红肿淤青,竟不知掉了几层皮肉,血迹明明已凝结成褐,但谢宁却总觉方才自己无意一碰,已经沾了一手鲜血。

谢宁将手置在王桓的手心下,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抬起,盯着手背上的伤口,两眉皱紧,抿着双唇却一直没有说话。

王桓余光扫了谢宁一眼,他轻笑道:“小王爷这是心疼了吗?”

谢宁脸色越发铁青,半晌后他才冷声道:“小时候那次我就该把陈翘打死。”

王桓牵着谢宁的手不自主地用指腹摩挲了谢宁分明的指骨,嘴角的笑意渐渐凝起,一些陈年旧事不禁涌上心头。

当年王桓十四岁,谢宁十岁,陈翘不过八九岁。

秋日围猎,大人们在京郊猎场大显身手,而他们一群小孩便留在旁边的皇家马场里玩闹。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主意,说大家不如趁着大人都不在,一起来比试比试骑技。

王桓在这群世家子弟中年纪最大,而且早年在遥山修习的时候也常常跟着师兄们在山间跑马,这马上技术自然更胜一筹,所以他只说自己做裁判,不参与其中,以落不公。

谁知小陈翘竟磨着一定要王桓一同参与,加上谢文昕和谢宁也嚷嚷着想要看自己技压群芳,他只好无奈笑笑答应了。

可王桓这刚跑出没有半程,身下宝马却忽然狂躁,王桓失神之际已被它猛地甩到在地上。王桓趴在地上正要爬起时,那马又在他后背重重地踹了一觉,王桓只觉心口顿疼,一口血喷出来后便昏迷不醒。

他醒来之后才有人告诉他,那匹马原是被陈翘做了手脚,目的就是故意想要他出丑。

王桓是知道陈翘在家里备受溺爱,性格乖张骄纵,行事也总是不按套路,想着他不过任性,而且陈翘毕竟也比自己年少,本来也没有想要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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