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茹说完,便转身离开。
程平之后往官府回去路上,一直眉头紧锁,直到入了府内书房,见到谢定章,他才恢复了平时一副处事不惊的神态。
谢定章正站在垂挂的地形布帘前,目光紧紧盯着湟川以东的地方,片刻后,他才回头问道:“程先生,以你之见,本王是该向东行,以领南境其余蕃兵打头阵,再过淮江北上好,还是直接压后而行较为稳妥呢?”
程平站在谢定章身旁,皱眉凝视着湟川之北伽灵山处,沉思许久,直到谢定章再次看向他时,他才伸出食指,在伽灵山处点了点,说道:“兵出伽灵。”
“哦?”谢定章略有意外,挑了挑眉,又问,“先生可否详细说来?”
程平便说道:“湟川地处南境至西边,而怡都是在江中地带东部,路程相去是遥远。长途跋涉终是耗费体力,消费物力,更加是摧残心力,而此时就算让湟川的兵马抵达怡都,那也是一支力不从心的军队,虽说怡都兵力绝对不如湟川,但其此时是胜在体力,胜在物力,更加是胜在心力,如此一来,胜算难保。”
谢定章点点头,说道:“所以先生的意思,是湟川兵马,应从伽灵北上,压后而捣京师。”
“对,”程平也点点头,在地图上点了点央江处,又说道,“再有,如今皇帝是将淮南王召回,便是有江下一众蕃兵替其镇守央江淮江防线。当年的淮南兵可是可以以少制多地压制了谢高钰的淋北匪兵,其领导之人实力不可忽视,我们实在没必要与他们正面交锋。”
谢定章皱眉沉思片刻,才沉声接道:“但是我们可以让其余南境兵力先与之抗衡,我们保存实力,之后再乘虚而入,穿过防线,直闯京城。”
程平再次点点头,双手作揖,恭敬道:“殿下英明。”
七月十八,怡都,夏风习习,月色皎皎。
谢蓁蓁过去日子多数在侯府上陪伴殷成凤,有时也会入宫与孟诗云作伴,其余时候便在谢宁府上,却是时常被王桓气到要离家出走。
而今日谢宁入宫,王桓回了侯府,二人一直到晚膳过后也还没回来,谢蓁蓁是一人坐在院中那美人梅下的摇椅上,百无聊赖地凝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只是她看似无聊,心中却是如万山压制。
这种感觉,自她从湟川回来,便一直跟随在她身上。
曾经有句诗,乃曾经沧海难为水,却是巫山不是云。
那日谢蓁蓁路过北府门口,本想佯作不见,快步便离开。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绕了一圈后,还是回到了北府门口。
这次她便是在没有逃跑,她站在门外远处,隔着人来人往,映入眼帘的,只有上面醒目的封条。
谢蓁蓁无缘无故地想起,当年简临风离家出走,在母亲的压力下,她只能带着一群家仆到处寻找。
而到了最后,她是心力俱疲却仍是找不到简临风,心力俱疲,又不敢回家面对母亲,只好走到北府讨来杯水解渴。
如今她再站门前,她心中是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敲门,都不会再有人出来给她开门,为她恭迎。
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此生便是相安无事,那再不相见,也又何妨。
只是她更加想到,不久之后,梁显扬便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成为自己的敌人。
每次想起,她都只会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相安无事,谢蓁蓁从来没有觉得过,这个简单的词,是这般的珍贵。
这段时间在沅陵侯府时,殷成凤是能够看出谢蓁蓁时常心不在焉,并非她平时之态,是有尝试试探着询问。
谢蓁蓁那时却只剩两声苦笑,问道:“殷姨娘,如果你和一个人,注定永远对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这是不是就很难过了?”
那时候殷成凤顿了顿,却马上又慈祥笑笑,抚了抚谢蓁蓁的长发,说道:“这世间哪儿有这么多你死我活,戏折子上的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就是差了一步罢了。”
今夜谢蓁蓁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抬头能见皎洁月色,抬头能嗅沁人梅香。
再低头,便能看到自己手上放着的那只光亮的银项圈。
谢蓁蓁有时候想,若自己并非生于谢家,如今会是怎样。
但是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自己并非生于谢家,那她也是此生都不会与他认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郡主愿赴疆场,知行忧怒狠拒◎
七月十九, 天晴,风淡。
因昨夜从宫中出来已晚,又与王桓在榻上缠绵许久, 今日二人少有地睡到自然醒来。
是王桓先被屋外照进的光线亮醒,侧身躺在谢宁身边, 目光始终留在他英俊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