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看着殷周商面若青铁,他便是重而起立而双手作揖为其致谢,又尊敬凛然道:“殷老爷仁义厚天,乃吾等望尘莫及,晚辈自当不如,还望殷老爷受晚辈此大礼,以鸣敬之重之。”
殷周商自是受宠若惊,连忙也起立上前将其扶住,却与此同时从袖中又滑落一小精致铜盒塞到王桓手中,接连在其耳边小声道:“公子要自己警惕,如今市面的骨翠散越发多次货,我有听说,骨翠若是不纯,会有性命之忧。”
王桓闻言顿了顿,将铜盒收好后,又问:“不知您近来可有听闻柔化那边有何动态?”
殷周商却摇摇头,却又神秘道:“也不知是怎的,柔化近来出关的人虽然是越来越多,但是你说真正在走货的,却越来越少,而且现在他们手上倒的货质量也大不如前。前不久还经常有听说在瑄遥淋江上游一带,有柔化人走次货跟中原商人打起来的事儿,但说他们自己内部的,倒是真的少有耳闻。”
王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殷周商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一般,谨慎往外瞟了两眼,才凑上前小声问:“方才听凤儿的意思,你接下来那件事是都定好了?”
王桓三指在桌上轻点,缓缓道:“如无意外,下月前可成。”
当日不多久殷周商便想离开,王桓与殷成凤却相劝难得前来,不如晚膳后在去,殷周商亦不再推辞。
晚膳过后殷周商便先行离去,旁人亦各自回房休息,却王桓回到自己房前许久不入,双手负于身后抬头遥望模糊不清的月光。
夜近雨销,檐梢挂珠,珠莹欲坠,坠而有声。
青樽几次苦口相劝王桓夜里阴冷,是更不应站于如此当风处,但王桓却始终笑而不语,在门边上垂头划步,青樽见其模样亦是无可奈何,只好替他披上狐裘后,便一直陪在身旁。
只是月至夜尖时,青樽忍不住张嘴哈欠,王桓目光在矮墙上凝望片刻,忽然回头对青樽轻笑道:“给你放几天假,回家陪陪你母亲吧。”
青樽怀疑自己不知何时已如周公院中,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王桓却上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没在做梦,去吧。”
青樽虽迟疑却无奈,之好两步一回头确定自己家公子还好好站在原地后,最后还是走开了。
只青樽前步刚离,王桓正背靠着门框,双手环抱在胸前,面带笑意地垂头看着地面,很快余光视野中一身影快速从墙边翻身而下。
不多久他便笑着站直身子,饶有趣味地歪头看着一身单薄玄衣的谢宁信步走近,谢宁还未到跟前,他便愉快笑着说:“殿下深夜翻墙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谢宁走到他面前,见他外衣松散笑意轻浅,便问道:“这么冷的天,你又在外头做什么?”
“天雨寒冷屋火难抵床凉,又形单影只,更道凄凄惨惨,”王桓眉眼之间笑意轻浮,双手又始终抱在身前,又往后靠在梁边,眯眼看着谢宁,又说,“殿下还未回答我问题,夜访寒舍,所谓...”
谢宁因对其不得正经的作派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忍受,不待王桓将“何事”二字说完,伸手便抄在王桓臂上将其拉拽着往屋里走去,冷声又回道:“来替你暖床。”
三月初五,晨起大雾,阴冷微寒。
自天子立后大典已过半月有余,各方使者使团在京中游访交谊也渐至尾声。来时从八方而至,驿站一片喧哗热闹,如今逐渐四散却是零丁无声。
满新楼二楼面东往江阅台落有雕花屏风将其与外堂相隔开,屏风后正对面坐着三人,谢宁坐于靠栏,与冯晋坐于一侧,贺奉昌落座对面另一侧。
初阳渐上,却强不能驱散浓雾,江面水气蒸腾,凭江而望,勉强能见地面行人逐渐穿梭而过,谢宁遥望半晌,才回头将手上半块蓁子酥随意丢在桌面,面色烦闷地左右拍手将酥碎拍开。
冯晋和贺奉昌对视一眼,冯晋才试探问道:“怎么,这蓁子酥是不合殿下口味吗?”
谢宁却没有理会,拿过茶杯润了润唇,又不耐烦地转头看向栏外,半晌才伸手指了指岸上码头处有一围起人群,冷声道:“瞧见没有,近来入京行商的柔化蛮子是越发没点规矩了,放着以前哪里敢对我们的人这般趾高气昂?如今是见着朝廷自己内乱,又有淋北那边的事给烦着,他们倒是开始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越来越不把咱们当回事了。”
冯晋与贺奉昌顺着谢宁手指方向看去,果然隐约能见两三个身着柔化传统服饰的人正与一位本地人在争论不休。
贺奉昌这时也心生不爽,便忿然接道:“你们还真别说,我近来还是真发觉这京城里,是越来越多这些蛮子在咱家门口遛弯儿了。我还纳闷儿呐,这不得都有通商证明才可以进中原的吗?可我瞧着这些人都跟二流子似的,不就两天前嘛,我就见着温剑给收了一个走,结果那人还真敢当众给温剑的人吵起来了,那是温剑啊,就放着咱们京城里的人,谁敢跟他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