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翘目光一直凶狠地聚在莫羡僧脸上,看都不看手上,边接过茶杯边低声问道:“莫先生,那您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四天前你会出现在沅陵侯府?难道这也是廖先生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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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陈圳收到温剑叫人送来的字条时,只眯眼扫过,便面无表情递给了陈翘。
反倒是陈翘双手接过后,认认真真地将上面的字句反复读了两次,才皱着眉小心翼翼将纸条放回桌面,歪了歪头,沉思半晌,才疑惑道:“儿子这两日也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次入京,淋北派出的不是廖文,而是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帐内谋士?”
“因为派出莫羡僧的,就是廖文啊,”陈圳嘴角带笑瞅了陈翘一眼,说道:“淋北帐内,也不见得比京中朝廷要安生多少。”
陈翘想了想,又虚心问:“那依父亲之见,这莫羡僧,他真的会与谢宁王桓他们有关系吗?”
陈圳边拿起笔,边煞有介事地侧脸对着陈翘微微笑笑,才看回面前纸张,淡然道:“此人聪明。”
陈翘不解,皱眉看着陈圳侧脸思考片刻,才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觉兴奋,却又不敢在自己父亲面前表露,便故作沉稳道:“父亲的意思是,莫羡僧夜会王桓谢宁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
“有才智之人,淋北一个廖文便足够了,莫羡僧此等才华若放留淋北,日后也定会是麻烦,”陈圳才在纸上写下“謝”字的最后一点,提笔时微而顿挫,接着又道,“既然廖文疑心已起,便让他继续疑下去好了,他们内讧,对我们无论如何也是好事。至于莫羡僧那边,你去会会他...”
次日清晨天未亮,陈翘便只身匹马赶赴驿站。
此时的陈翘正挂着一副傲然姿态坐在莫羡僧面前,莫羡僧作态越谦顺,他的嚣张气焰便越发燃烧旺盛。
陈翘问话出后,莫羡僧亦丝毫不觉惊奇,反倒皆如他所料一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廖军师与在下都不过是为淋王属臣,同事一主,所行之事自当全为自主,是何人之意,又有甚区别?”
莫羡僧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垂头看着自己手中摇玩着的小杯,偷偷抬起眼皮瞟向陈翘,又轻蔑笑笑,说道:“在下夜会侯府之意,中郎将应是心知肚明,又何来多此一问?”
“哼,”陈翘本单竖着一脚,手环膝上侧身而坐,如此见莫羡僧言语之间大有不将他及其父放在眼里之意,心中不觉怄火,却又因二者仍为合作关系而不好发作,只能回头瞪了莫羡僧一眼,见其正悠闲自在地将小杯送到嘴边,更觉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骤然站起,临行之际低头冷眼看向莫羡僧,又嘲讽道,“你们管好自己便是了,京中的事无需你们插手,我们自有安排。”
陈翘说完便拂袖要往外走,背后却又传来莫羡僧幽幽的话声:“在下自然相信丞相有所安排,只是上次万户节之时,丞相无由而弃先前应承计划,我们君王确实也对阁下的所谓安排有所失望...”
莫羡僧话未说完,陈翘是早已怒火攻心,转身大步走到桌后,探身向前一手抓住莫羡僧衣领用力将其整个人勾起,双眼直冒火光对着莫羡僧冷声怒斥:“你不过一个小小使臣,还轮不到你跟小爷我用这种语气说话!”
谁知莫羡僧却不急不躁地反手扣在陈翘手腕,然后不过稍以力度,便见陈翘脸色骤变,紧接着莫羡僧嘴角冷笑之际,陈翘的手便已经被他硬生生反拽下来。
莫羡僧松手同时不忘将陈翘往后轻轻一推,陈翘是丝毫没料到,面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儒雅书生竟有这般内力,诧然分神之际竟被他推开两步。
此时莫羡僧却分毫不为意,脸上依然干笑,双手仔细整理好衣领,才抬头对着陈翘笑着道:“此次是在下初次入京,便得中郎将如此厚礼,在下自然不敢空手报答。只是中郎将这份礼在下收得是芒刺在背,或许如此便是江中传统,但在下从江上至此地,送礼还是以江上习俗,定会让中郎将和丞相收得安乐。”
陈翘越发不敢轻视面前此人,皱眉看着他安然坐下,才冷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在下说了,不过礼尚往来,”莫羡僧抬头仰望陈翘,奸笑道,“陛下婚庆当日,还需中郎将配合一二啊...”
正月三十,各诸侯国使臣由孟晚庄带领入宫觐见,恭贺新岁,更庆天子新婚。
仲月十二,册封大典前三日,天朗气清,群臣百官祭告天地及宗庙。
谢宁身为正册封使,自仲月以来便越发繁忙,行走宫中几乎是连日通宵达旦以为筹备。
直到册封大典前三日,李内侍见其已多日未曾归家,倦容遍及脸上却强撑作坚,便提醒道为册封使要提前三日沐浴斋戒,更是苦口相劝应多作歇息蓄精养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