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不肯帮我儿,我这就让我儿把这个本子交上去,换他一个立功!”
“你给我等着吧,等着去好好探监吧!”
“还有,我看了老徐的本子,你爸干的好些事,像什么谎报人头骗拆迁款,还是你给想的招呢?我看,说不定你也不用探监了,过几天你自己也该进去了!”
女人在电话那头笑得像一只怪鸟,这边雷四海却已经人都站不稳了。
女人终于挂了电话,话筒里只剩下一连串的忙音。
雷四海此时也分不出心神去找店员算账了。
他嘴里喃喃念着“不可能、不可能、我爸可是有靠山的
”,踉踉跄跄歪歪倒倒地跑出了快餐厅。
在路人异样的眼光里,在“同学你怎么了”的询问里,他鼻孔呲呲冒着热气,摸出了自己兜里的手机。
他不相信。
不可能。
他这就要去找人问清楚,他要确认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拨了几个熟悉的号码。
要么是打不通,要么是没人接,要么是被挂断。
终于,他的小姨接起电话,在那边哭喊着:“四海啊,你家出事了
!”
雷四海顾不得浑身狼狈,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身体顺着墙壁往下不住打滑,最终跌坐到了地上。
他知道,他的小世界,那个由他父亲只手遮天打造而成的小世界,他舒舒服服地当着太子爷的小世界,在今天化作了泡沫。
*
看着瘫坐在外的雷四海,听着刚才的对话,迟遇只觉得惶惑和不真实。
雷主任
被抓了?
那个耀武扬威的雷主任,那个被吹做“能通天”的雷主任,就这么
倒了?
这个仗着雷主任撑腰,老早就学着作威作福的雷四海,不但没了支撑,还有可能也要进去蹲着?
这
都是真的
?
迟遇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圈住了他:“这是他们应得的。”
谢卿晟的声音很稳,很暖。
对方又低下头,像是安抚什么小动物一般,轻轻碰了碰迟遇的额头:“现在,我们回家。”
说罢,谢卿晟搂着他,穿过交织的视线与议论,大步走出了门。
*
户外的空气很凉。
迟遇虽然穿着羽绒服,但发着热的脸庞被这么一吹,还是倍觉寒意沁人。
谢卿晟停下脚步,帮他竖起羽绒服的领子,又将自己的羊绒围巾摘了下来,细心地裹住了迟遇的脸。
待围好之后,谢卿晟唇角轻扬一下,手指戳了下迟遇木呆呆的脸:“裹成小鱼粽子了。”
迟遇依然愣愣的,直直看着谢卿晟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毫无意义地“哦”了一声。
谢卿晟又将围巾裹得紧了些:“是不是吓到了?”
迟遇这下有反应了。
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用一种半确信的语气问道:“刚才
你安排的?”
就算迟遇再迟钝,也能看出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了。
谢卿晟搂着他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嗯。”
“不过
”谢卿晟的语气里带上了点无法遮掩的内疚,“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时间比我想得要长。”
事实上,对于此前并未涉足江城的谢氏来说,要将盘根错节的一团渣滓清除干净,是一件需要精心布局的事。
也正因为时间拖得比预想的要久,才给了雷四海他们可乘之机,让这又蠢又坏的人最后一次妨碍了迟遇。
迟遇又道:“那
那
赵峰那边
也是你
?”
迟遇可不会相信,赵峰是真的“不小心”将一桶水泼到了雷四海身上。
谢卿晟:“对。”
他在找人调查北水镇时,听说了赵峰一家的事。
他顺手帮了这无依无靠的一家人,也做了些有备无患的安排。
在谢卿晟看来,雷四海这种表演型人格,迟早会在人群聚集、最容易产生八卦的地点非难迟遇。
一旦发生这种事,本就对雷四海一家有着恨意的赵峰,就能最快地牵制他。
至于最后这个公开的电话,那就是尘埃落定之后,附赠给雷四海的一件小礼物了。
迟遇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你
为什么
”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抿了下嘴唇,又道:“是因为
你在北水镇
要投资?”
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为了投资顺利,先把当地的势力清扫一遍?
谢卿晟像是笑了一下。
他这次捏了捏迟遇的脸蛋,道:“是啊,当然是因为这个。”
“为了铺开我们的生意,我得率先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轻松,就好像他不过是动动手指拨了个电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