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 让这姑娘一搅合, 风头全到她那去了!
此外, 心中闪过的念头是:斡旋北方大国和谈, 这种青史留名的好事, 怎么张叔夜没叫上自己?是自己的级别不够高吗?若是如此,为何阮姑娘竟而能入得名单,插得上手?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
其实宋江倒是多虑。在士大夫的价值体系里, 外交事务固然要紧,但国内民生才是根本。宋江既然做了一方太守, 就当踏踏实实的为民办事。只要积累足够的政绩,一步一步向上高升,迟早有参与更高级别国家大事的机会。
因此, 虽然答里孛的嘉宾名单里也包括宋江,但张叔夜毫不犹豫地挑了两个江湖女子, 毕竟她们没有为人民服务的重担在身,时间成本相对低廉。
宋江咳嗽两声,笑道:“贤妹这个提议,岂非和小可殊途同归,都是为国分忧,跟招安也差不多嘛。不如
”
“差得多了。”阮晓露立刻道,“你仔细读读张大人的备忘,辽金两国都坚持,进入本国国土的‘维和’志士,不能和大宋官方有瓜葛。要是俺们接受招安,拿军饷吃皇粮,那就只能接受朝廷调遣,绝无可能北上维和。
“宋大哥方才声称,除了招安,梁山同胞没有别的出路。这话未必便对。组建义军、助力维和,便是咱们得另一条出路。”
宋江张口结舌。自从识得阮姑娘以来,也许是两人投缘,也许是她敬佩他的仁义豪杰,她一直明里暗里给他助力,是个深明大义的“贤妹”。
怎么今 日她却忽然变了脸,话里话外都在打击他的“招安”大计,一点不留面子!
再回首往事,她虽然积极救他性命、帮他升官,但好像确实没有跟他讨论过梁山的前程
宋江隐约有点被背叛的感觉。那一瞬间的黑脸却被阮晓露看见了。
“不过宋大哥说得对,二者确有殊途同归之处,”阮晓露话锋一转,笑道,“就算是维和,你作为济州太守,大可一力保荐我梁山豪杰,组建义军,为国分忧,同样能给自己攒政绩啊。”
宋江端起碗,狠狠喝一大口。许久没“大口喝酒”,呛得一张脸黑里透红。
这本质上不一样啊!招安是进入体制,成为国家的人,以弟兄们的本事,迟早在各个军政机关发光发热,组成强大的人际关系网,互相提携帮助,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
“义军”则是锁死在白丁身份,一辈子出不得江湖。
虽然他在乎政绩,可他同样也在乎梁山亲人们的前途,两相比较,当然是招安更吸引人。
座下几百兄弟,有的端酒,有的吃肉,有的烤火,都在低声交头接耳。
“许久没打仗,肚子上一捏一圈肉。俺想去北边闯一闯。”
“招安就能做官,俺父母还在世,也让他们高兴一把。”
“可是招安了就没法自由自在,就是充当朝廷老爷们的打手,免不得做亏心事。”
“总好过在夷狄的地盘上,吃糠咽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到死不能回家。”
山寨创业数年,上至寨主,下至喽啰,都有充分的话语权。此时众人不论武功职位高低,也都怀着强烈的主人翁意识,细细琢磨这两条全新的山寨出路。
在宋江的悉心劝导下,不少人对招安态度暧昧。这两项提议,一时间难分伯仲。
晁盖本人当然不愿招安,但气氛已经推进到此,眼看兄弟们为难,也不好搞一言堂,只得模棱两可地道:“此事应当从长计议,问一问每个兄弟的想法
”
“这次没时间。”阮晓露抱歉道,“三国信使还在岛上等着,我最多只能在山上呆一日,后天就得启程。对不住大伙。如果明日议不出结果,那我只能回去交白卷,维和义军怕是组不起来啦。你们安心准备招安。”
众人不满:“衙门平时办事拖拖拉拉,怎么偏偏此时火急火燎,就是看你好欺负。”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宋江忙插话,“大伙也可以分批行动,一部分想招安的,先办手续
”
晁盖这回非常坚定:“那可不行。咱们山寨兄弟向来同进同退,同生共死。宋兄弟切莫再言。”
众人轰然响应。
“倘若因着一点志向不同就各走各路,那还聚义有何用?趁早分道扬镳算了!”
在梁山上做集体决议,倒也十分简单。用不着像国家使臣那样事无巨细地讨论个十天半月。
“举手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看似很先进的政策,其实是因为当初梁山人少,要做得决的也很简单,比如刚抢了一包银子,是拿来改善伙食还是打造兵器;比如某个仇家惹了梁山好汉,是该教训一番还是直接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