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送的“万能解药”,多年前他花重金买到,防着再次被人算计。
如今他心结解开,就把这小瓶送给了她。
还好她不怕累赘,这次带在身上。
还速战速决,我让你速死。
她微微转身,假装打呵欠,用身体挡住那瓶子,拧开仿佛千斤重的瓶塞。
怎么用来着?含一颗还是含三颗
她已经手脚无力,颤颤巍巍倒出三颗,洒出四颗,一口吞下。
凉凉甜甜的
吧唧,她下巴支在桌上,脑袋不住向下耷拉。
一个追兵按捺不住,起身要来查看,被同伴按住。
“女匪凶恶,等等再说。”
阮晓露用力咬嘴唇,拿出对付上课犯困的狠劲儿,指甲戳手心,筷子戳手背,牙齿咬腮帮子
这解药咋还不管用呢!黄花菜都凉了!
她用力撑开眼皮,低头从桌缝里看那瓷瓶。瓶口“江南安道全”的封条已经撕开,模模糊糊的,看到瓶子里面也塞着个小纸条,蝇头小楷,写着——
“售出一年内药效最佳。”
阮晓露头重脚轻,无语凝噎。
这特么真是一见杨志误终身!谁能想到,他这解药还带保质期!
第109章
阮晓露当机立断, 瓶子里倒出所有药丸,一把磕进去。
总算有点清凉辛辣的感觉,脑袋里那侵占意识的浓雾稍微驱散一点点, 也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和脚。
但她没起身,假装晕得更厉害, 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手里轻轻按着刀柄。
过了约莫一盏茶工夫,有人上前, 戳戳她后背。
两个民兵兴奋地交换了几句低语。一只手抬起她的脸,一捏一揉。
“我以为女大王都是蠢笨粗壮的那款
“
“咳咳。”一声低沉的咳嗽。
“差不多得了, ”第二个人乖觉, 马上喝止, “ 人家是梁山的压寨夫人, 容你乱摸乱动?等把她解到庄子, 搓圆捏扁, 跟咱们没关系。但只要人在咱们手里, 咱还是注意点儿, 万一招来祸,小郎君会替你挡着?”
阮晓露趴在桌上听得清楚,心想这“梁山警告”还是管点用, 也就先不忙动刀。
又听有人道:“只是走了扈成,回去恐受责罚。”
前一人答:“跑不远!多半在沧州城的医馆里。回头去寻一下, 说是亲戚来找人,把他接回去。”
“扈家庄不会知道吧?”
“多虑。”前一个回,“这厮走南闯北做买卖, 一走就是几个月没音讯。扈家庄只会以为他在外头耽搁,不会疑到咱们头上。”
两个炮灰聒噪半天, 栾廷玉终于开口,语气对他们似有不满。
“事已至此,下不为例。你们将她送回庄子。我去寻扈成。”
说着走出门,牵马之时,咔嚓一声,好像把栓马桩给扯断了。
两个民兵将阮晓露扛出门,横着丢上马,扬长而去。
阮晓露吃了一堆过期解药,也不知能管多久,被马颠得要吐,还得装昏迷。过了不知多久,眼睛一闭,真睡过去了。
在阖眼之前,她隐约听到两个民兵瞎七搭八闲聊:
“李家庄庄主新娶了小妾,你们听说没,据说才十六岁,啧啧
”
“咄,李老爷子伤成那样,还想着那档子事?”
“生不出儿子,没办法啊。这个不行,还要再娶呢!”
“咱回头多去庙里烧烧香,下辈子也投胎成这种人。”
*
“啊,你也来了。”
黑漆漆的地牢里,几束油灯烈烈发光,灼烧着闷热的空气。
阮晓露眼睛瞪成一双铜铃,看着阮小七坐在铁栅后头,被剥得赤条条,双手拴着绳,阳光灿烂地跟她打招呼,笑出一口大白牙。
“彼此彼此,好久不见。”
一个黄背心拎来个油纸包,顺着缝隙丢进去,打开来,却是几张糙面饼。
“上边有令,休教饿损了这帮贼,转头解送官府时须不好看。”
阮晓露被推到隔壁的单间,跟小七隔一束木栅栏。她靠过去,借着灯光检查一下。阮小七身上青了几大块,好在没缺胳膊断腿。
看来小七也使了“梁山警告”,人家虽擒了他,倒也不敢虐待,而且饭管饱。
她栽了一个平生最大跟头,理智上知道要镇定,但心里免不得七上八下,胡思乱想。此时忽然见到小七,虽然两人仍是身陷耗子洞,但那股子没着没落的惧意忽然散了,走路也走得踏实起来。
眼下来看,性命暂且无忧。都知道梁山护短,自家人出事绝不会不管。如果梁山大军杀来之时,他俩已经人头落地,那祝家庄就是自掘坟墓;如果到时他俩活得好好的,那还能有个谈判的余地。
姐儿俩靠在一起,低声几句话,交换了各自的倒霉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