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轩蹙眉,连一直于其身侧侍奉的晚琴都不曾如此出格过,如今被陌生女子触及,总免不得会心生不悦。
“不是你一边掐着他的脖子一边说的么?”男子应道,说着又忽然‘对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在下邱文赐,也可唤我邱子,这是我四妹,宁意。”
邱子说罢,那宁意便撤了放于启轩肩上的手,“在下宁意,见过凌唔……”话音未完,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邱子温声道:“没见周围驻足的人越来越多了么,莫在多言,惹祸上身。”
宁意不悦:“明明是大哥你先跟他示好我才配合你的……”
邱子叹了声,沉言道,“他本就是客,不该怠之。大哥我只是让你压些声,在回宫前,莫要沾惹不必要的烦事……”说着忽然欸了声,“不对,四妹你不最是厌恶凌国人么?特别是凌中权贵,如今这番,可真不像你。”
“你!你胡说什么……”宁意的语气有些恼意,启轩看不清她的模样,也不知她是不是恼羞成怒,“我说了,我只是配合你。凌国狗皇冤杀我全家,此仇此恨不共戴天!若非你说要留着,我早千刀万剐他百余次了!”
启轩听着这宁意的壮言,忽觉本该麻木的双脚又恢复了痛觉。
千刀万剐本就够残忍,这还要千刀万剐他百余次……难怪世人总说最毒妇人心!
只是,冤杀她全家又是何言?
宁意说见过他,可这声音却无比陌生……
启轩无法出声,便只得将这疑惑暂置心底。
第四十章 长疤
启轩的脸色越渐苍白,邱子终于察觉不对,他取出一支象牙所制的长笛轻吹了几个音,启轩立马便倒了地。
宁意大惊,赶紧将人小心扶起,也因为太过着急,导致本罩于其脸侧的披帽滑落,露出一张略显怪异的面容。
至于为何怪异,是因为这人明明是女子声音,却生着一副粗犷男人的脸。
宁意看向邱子,大声道:“大哥!你怎么在这时候解了蛊?”
邱子同周围议论的人一般,有些受不住她这张‘脸’,说来也是好笑,这宁意向来粗心,之前四人出门时,她不慎拿错了包裹,这用来替换的面具自然也就不是她原来准备的那些。
邱子将启轩背了起来,一边马不停蹄地寻着医馆,一边也不落了宁意的问。
“先前没发现他双腿不便,方才我看见他面色发青,满头的冷汗,又见他双腿一直在打颤,这蛊虫控力极强,死者尚可走动,而他定是疼到了极致才抗得了这蛊虫……”
由于两人内力高深,这又已至市集之中,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找到了医馆,邱子将人小心放下。
“也不知算不算太迟……”
“迟?”宁意又陷疑惑,“什么迟?”
“噢,就是我们走了也有大半日功夫,他这双腿……怕是要保不住。”
邱子哀叹了声,他说着这话时,明显看到启轩震了下。
宁意性子一向冷淡,但听了这话后也不免生了难受,毕竟归根算来,启轩这双腿废了,也有她的一番‘功劳’在。
“行了,莫在胡想,我也只是猜测。”
邱子说罢,已经有个白白净净的小生走了过来,指着一脸菜色的启轩:“是这位小公子受伤了么?”
邱子见这小生一身青素,既不是药童装束,也没有穿着大夫的医袍,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地应了声,“是。”
小生从袖中取出一布裹,刚展开,邱子和宁意便一副震惊模样,面面相觑。
这布裹内置着一排整整齐齐的银针,有长有短,有粗有细,小生取了一根稍细些的,抬手拦了个正端着药碗风风雨雨满屋子窜的药童,药童见了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揖,“师父!”
“过来,”小生模样不过十七八,可一取了针,神情却立即变得异常严肃,“将这公子的鞋脱了。”
药童本能地去脱启轩的鞋,刚脱了一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满面惊骇:“师师师父,你这……是要医人?”
邱子闻言眉梢微挑,忍着情绪问道:“怎么?这位小师父平日里不怎的医人么?”
小药童看向他,刚要开口,那小生自己开了口:“怎么?还怕我将他医坏了?”
小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银针扎入启轩脚底,启轩扶着床沿痛哼了一声。
一旁的药童莫名提了嗓子:“你胡诌什么,我师父名号你不知道么?经其手者就没有好不了的!他平日云游四海,只有起兴时才展医术。好像是一年前吧,那纣国丞相跪在我师父门口整整三日,我师父才愿为其救人……你们也不知是行了什么狗屎运才得我师父主动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