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里,二手车商基本都有黑背景,态度蛮横,而且一些车的来路说不清楚,不能办理过户手续,张文华装作外行,交上全款把车开走,没有纠结手续的事。老板以为自己赚了,却正合张文华意。
时间来到傍晚,暮色渲染大地,面庞稚嫩的高中生们肩披夕阳的柔光三三两两地散进商业街,或是吃饭,或是娱乐,张文华吃一碗面,带上白天买来的东西,直奔老城水库北山。
他始终认为挖出长命锁对碎光所做的事情没有益处,所以想来确认一下长命锁是不是还在,如果在,他就拿走,也就多一份主动。
老城水库是三道河县的水源地,水域宽广,群山连绵,受水源地保护政策的影响,山中人迹罕至。
张文华把车停在大坝下的停车场,背着钓鱼的箱子进山,箱子里装的是铲子、水鞋、手套、帽子和手电筒。
这个时节水库的水位很高,淹没了所有滩涂,水湾延伸进山与山之间的沟夹,老柞树的位置距离水边并不远。
天黑了,林中阴森,腐臭气息被闷在茂密的树冠下,让人很不舒服,张文华一边寻找埋尸地,不由得想起关于这里的一个鬼怪传说。
相传,在水库周边的深山中生活着一个怪物,有人说是美丽的女鬼,有人说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太太,但大抵是个女性,穿着一身白衣服,头发和指甲都很长,喜欢在夜半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夜钓人的身后,呆定定地看着夜钓人,夜钓人逃走,她就生吃钓上来的鱼,有时也出现在附近的公路上,吓得过往车辆车毁人亡。有人报过警,警察没能找到,也有人组团抓过,终究没有收获。
找到了,表皮漆黑的老柞树,比十年前更粗壮茂盛了些,树干上的那只“眼睛”也更大更鼓,向外流着黏液,好像隔着密林望着某个遥远的地方流泪。当初张文华埋葬尸体时并没有故意选择这棵有标记的树,是在埋完李萱源才发现这独特的“眼睛”的,此时他想也许是李萱源冤屈的灵魂决定了今天的一切。
树下落叶腐败,零零星星的野草将其刺穿,抢夺着阳光雨露,就连张文华也辨别不出它曾经埋过东西。
戴上防护装备,清理掉表层烂叶,铁锹便轻松地插进黑色的泥土中,张文华心中忐忑,浑身被冷汗湿透,不断自言自语,“当年并不能全怪我,你死都死了,千万别搞什么鬼名堂。”
某种程度上说,李萱源的死真的不能完全怪罪张文华,毕竟是她主动约张文华前往案发现场的。
高中时期,张文华的班级有两个女孩是公认的美女,一个是李玉竹,一个就是李萱源。李萱源学习成绩不出前三,家庭条件不好,平时不怎么注重穿着打扮,但属于那种天生丽质的女孩,白净的面庞散发着清纯可爱的气息。李玉竹学习不好,但家庭条件比较好,早早地学会了化妆打扮,走到哪里 都会吸引男孩目光。
李玉竹讨厌李萱源,李萱源喜欢张文华,张文华喜欢李玉竹,所以张文华也不待见李萱源,自然也就不知道李萱源喜欢他。
高考前夕,大家即将各奔东西,青春的心难免会产生一些莫名的躁动和伤感,张文华觉得高考之后天各一方,如果再不向李玉竹表白可能这辈子就没有机会了,便鼓起勇气给李玉竹写了一封情书放在李玉竹的书桌堂里,这封情书不知怎么被李萱源拿到了。
星期五的晚上,李萱源说自己心情不好,约张文华到水库边上走一走,张文华一开始不想去,可是李萱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他讲。
因为担心被同学看到乱开玩笑,他们分别前往,一直到大坝背面才聚齐。他们沿着水岸边缘走,李萱源含情脉脉,问了很多关于将来打算的问题,张文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烦躁地催促有什么重要事情快点说。
水库边上有一座石头哨楼,遮蔽在树木中,上半部分坍塌,只剩下两层楼的高度,从内部的楼梯可以爬到上面的平台。
李萱源站在平台上的残墙前,望着远方,带着几分憧憬问:“文华哥,你最喜欢哪座城市呀?”
张文华没想过这个问题,随便说了几个。李萱源很认真地说:“那你尽快想好一个吧,一般一个人在哪里上大学通常就会留在哪座城市里生活,所以一定要提前做好选择,未雨绸缪。”
张文华很不高兴,“你这人是不脑子学傻了?大晚上的把我约到这喂蚊子就跟我说这?”
说着,他就要走。李萱源拉住他的小臂,脸突然红了,“我是想跟你说,你选择好了告诉我,因为我想跟你到同一座城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