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洪亮如钟的声响教尹挚瞠圆了水阵,看向晁枢引的身后,竟见到一身银盔的祖父。“祖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推开晁枢引,她跑到尹贤面前,仔仔细细地查看,确定喷溅在银盔上的血到底是不是他的。
晁枢引撇了撇唇,自叹被冷落得很彻底。
“殿下没跟你说咱们的计划?”尹贤见她抛下了晁枢引,敛去了怒容,不舍地抚着她的发。
“没,他只提了今晚的事,他没跟我说祖父会来……他们怎么可以让祖父再穿上盔甲,您的脚伤宿疾年年发作……赶紧入内把盔甲脱下来。”她拉着尹贤进了堂屋,贺氏赶忙上前福身。
“爹,一切都安好吧?”贺氏如往常般从容,神态举措不见一丝慌乱。
“当然,已经逮到简昊衍了,殿下正把他押进卫所大牢,命人重重看守。”尹贤见到久未见面的贺氏,同样拍拍她的头,就算她再嫁,他俩的关系就像父女一样,从未有隔阂。
“可要是有人来救他呢?”尹挚问着。
“要是有人肯救他,咱们一网打尽,不过估计不会有人救他,因为他带来的人会被吊在杭州城外,警示宁王世子,再者晁枢引斩了他右脚脚趾,想救走他也不是那般容易。”尹贤说着,很嫌弃地看了晁枢引一眼,对他那不入流的用刑相当不以为然。
晁枢引摸摸鼻子,没辩解原本是要直接砍掉简昊衍的脚板,让他不良于行,可尹贤不喜这种做法,在他落刀时稍稍格开一些,才会变成断了脚趾。
尹挚轻点着头,对于简昊衍到底是什么下场没太大兴趣追问,她想知道的都是关于她的亲人是否安好。
她和多静两人替尹贤脱下身上的盔甲,很多年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也是她和多静一起脱下祖父的盔甲,希望他永远别再穿上这身盔甲,可是他终究还是为了她的安危再度穿上了。
“阿挚,团圆阁还在善后,所以今晚你还是随你母亲回院子。”尹贤压根不给他们机会黏在一块。
尹挚微张嘴,想了下便道:“可是,祖父,晁枢引身上有伤,我想留下照顾他。”
尹贤微扬起浓眉,看了晁枢引一眼。他那模样,身上是打哪来的伤?莫不是隐瞒了阿挚什么吧……
忖了下,不等尹挚再请求,他便开口允了。“那就在这个院子里,你可以照顾他一会,但不能在这院子里过夜。”
“爹。”贺氏不能理解尹贤怎会允了这个要求。
尹贸抬手,示意她不用再劝,指了指外头。“去吧,你的夫君在外头等你。”
打氏知晓尹贤是要她别插手这事,只能朝他福了福身,便往外走,毕竟她也得和那韦守去安抚一下二房,他们什么都不知情就被卫所兵给围了起来,定是过了惊魂未定的一晚。
尹挚拉着晁枢引来到院子西梢间的暖阁里,点起了烛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确定他身上无伤后,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然而在松了口气之后,她恼火地往他胸口一推,怒声质问着,“你为何弄了这样的计谋却不知会我一声?”
晁枢引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因为你不信任杜获。”
“就因为我不信任杜获,你就能把我蒙在鼓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还有!你为什么能够信任他到这种地步,难道你压根不担心这是杜获的计谋?要是他怀着恶心和简昊衍联手,你可知道这一步棋会陪葬多少人?”
其中,还有她的祖父!
“我的祖父一生戎马,走过大小战役,在皇上登基的那年他伤了腿,失去了儿子,如今他都已经致仕了,怎么你就没能力让他老人家好好安享天年,竟然还让他重披战甲!”
这一点晁枢引真是百口莫辩,因为这是盛珩作主的。
说到底也是因为杜获的身分就连盛珩也无法相信,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尹贤领卫所兵从外头包围。
“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跟你没完!”
“银子,你冷静一点。”晁枢引伸手要安抚她,她却往后退。
“先交代清楚!”
晁枢引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要是不能好好交代,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堆砌的情感,恐怕一推就倒。
“在衢州时发生了许多事,你都是知情的,当时老将军把我隔离在院子里对我说,他会到我的客房是因为有人引他过去,也因而怀疑我身边的人有二心,要我在院子里静观其变,最终搜寻之人在府里被杀,也说明了我身边确实有内鬼。”
尹挚静静听着,这跟当初她推测的一模一样。
“回杭州之后,我特地把杜获找来,开门见山点出他的身分,他便对我吐实了,也坦承当初我会遇袭是他通风报信,以及他是故意引老将军撞见咱俩的事,想让咱们成不了亲,好让我断了后援,你曾怀疑他进了杭州知府的外书房,他确实进去窃取了知府的大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