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就暴露了,那便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呀。
“不是,”虞殊道,“单公公是太傅送进宫的,是早先太傅府上一位管家的孩子。管家死后,他自愿入宫报答太傅的照顾之恩,在我身边也呆过一阵,所以知道这些事情。”
我没想到小单子与太傅还有关系,顿时愣了愣。
“那,那怎么办?”我耸拉着眉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孤岂不是没办法给你正名了?”
“待兆王倒了,殊等着圣上来娶。”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和他那笃定的神色比起来,我心里倒是在发虚。
于是,我不大自信地低声问他,“父皇都没成功,还反被暗算了,孤能斗得过皇叔吗?”
“先帝已经为圣上铺了路,圣上尽管放心走便是。”
我很想问他是什么路,若是想要实现,接下来我该怎么做。但他下一刻就转过了头,岔开了话题。
数幅画卷被他拿了出来,还有一小只十分喜庆的正红色福字满绣锦袋。
我将画卷打开,每一幅里面画的人物都是我,各式各样的我。
有在沙场迎敌的,有在宫道间穿行的,有宴席上举杯痛饮的……这跃然纸上的一幕幕,皆饱含着那些年被虞殊偷偷藏起的情思。
“你派人来邀约时,若是将这画带上个一两幅,孤怕是早就觍着脸追在你后头跑了。”我叹道。
虞殊摆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垂着头说了两声“失策”,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圣上真这么喜欢殊作的画?”
“喜欢,”我很真诚地夸赞他,“比宫里的御用画师画得还要得孤的心意。若非这里头的人物是孤自己,挂起来有恬不知耻自恋的嫌疑,孤真想在颂安殿内再辟一堵空墙出来,专门挂你的画。”
我深深感受到了命中注定的魅力。我喜欢赏画,他恰好会画,我将与他相关的画挂了满墙,而他这些年专注于将我的身影绘在纸上。
这若算不得是天生一对,那还能是什么?
“来日方长,”他说,“圣上喜欢,殊就给圣上画能挂起来的,放去颂安殿也好,放在御书房也罢。睹画思人,圣上能多念着殊一些便好。”
我握起他的手就将它往心口上一放,这动作现在我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你自己听,孤的心都被你填满了。”
“那便一直满着,分毫都不要少。”
他倒是贪心。
但我就喜欢他这副在意的样子。
“这里面是什么?”我拿起了那精致的红色小锦袋,轻轻捏了捏感受了一下,似乎没装什么东西,很空,瘪瘪的,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头发。”
“嗯?”将头发装在这里面做什么?
我拉开了抽绳,两侧的白玉珠子晃了晃,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圆润的弧线。
里面是一团有些乱的发丝,上面还缠了一根红线,绕了几圈,打了个漂亮的结。
看上去有点怪。
“这是谁的头发?”我没敢乱碰,只从袋口往里面看了看,问道。
“圣上与殊的。”
见我一脸迷茫,虞殊知道我大抵是又忘了,便无奈地解释道,“那日圣上夜半突然来访,怎么也不愿走,占了殊半张床,翌日起来时青丝缠在了一块,为了解开发丝还扒了殊的衣裳。圣上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孤记得。”
我把头发揪下来后,问他扔在哪,他说,给他吧,然后发团就被他拿走了。
原来,他竟说一直收着没有扔吗?
“但这头发留着做什么,”我不解道,“不过是一团结发罢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着嘴顿住了。
虞殊覆上了我抓着锦袋的手,满目皆是蜜意柔情。
他低声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相见后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二人的发丝就缠到了一起,团成了结。如此巧合的事情,虞殊觉得,定然是天意要如此安排的。
无论命运往什么方向展开故事,今生该成双的人总是会被姻缘推动,最终走到一块去。这是缘分早已在暗中安排好了的事情,是从百年前就定好了的。
他带着执念的目光落在我的眼中,无端叫我心中更添了一分酸涩。
我随手就想扔掉的一团发丝,原是他念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完成的心愿。
再细想一下,我慢慢回味了过来,其实被我漏掉的细节不止这一点。
我说要将他带回宫,让他自己选择住在哪处的时候,他开玩笑似地说想住凤翎殿,问我能不能安排。
当时我如何回应的?
我沉默了。
因为那是皇后才能住的地方,就算我再喜欢他,在当时的我心中,他只是父皇的太侍君,我是见不得他过得凄惨才带他回去的,这样安排不符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