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益手上的东西很重要,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与其让心怀鬼胎的罗旭盯着这孩子,压着事情,倒不如我亲自来盯,给姓陈的一个恩情,借力将罗旭踢出朝堂。
许是得了我的承诺,这孩子离开时的面色终于放松了些,行完礼站起身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许是怕会被当做御前失仪,连忙捂着嘴走得快了些。
“还有何事?”我看着侍从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了一声。
侍从的神情很纠结,像是想说又不太敢,“圣上,奴有大事要报,您听了别怪罪老爷,成吗?”
我挑眉,“那得看你们老爷具体做了什么。”
“老爷他也是为了活命,没办法,”侍从骤然压低了些声音,道,“虞氏的惨案就摆在眼前,若不瞒着,陈家肯定也走不到今天。”
“和虞氏有什么关系?”我目光一凛,问道。
虞殊没有出声阻拦他说下去,料想他所说的时候就是现在了,这些事情,是该让我知道了。
侍从跪倒伏在地上,说,“老爷临行前留下了一封信给奴,上头写着,若是他在婺城出了事,或罗家来找小公子的麻烦,就叫奴来面圣,求圣上庇护陈家。”
“信上说,当年参与科考获得好等第的并不是罗旭,而是另有其人。罗旭是被人暗中调换上来的,他顶了别人的成绩,冒名入朝为官,还借着背后的势力欺压同僚,逼迫别人为他做事,将成就全归到他身上。别人被贬被罚他一律不管,只想着自己一路顺风顺水地晋升上去。”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大半,起初听闻时的惊讶情绪已经淡下去了不少,但虞殊还不知道容喻与我说过科举出问题的事情,表面上不能太平静,得装一装。
于是我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怒道,“他好大的胆子!”
侍从被我突然的大声吓得浑身抖了抖,强作镇定道,“前朝太史令在世时,他也知道了这件事。太史令为人极其平等,无论好事坏事,一律都会详细记录。”
只是这件事涉及到朝廷,他觉得应当与先皇说一声,便匆忙入了宫。
也正是因为这次入宫,叫探子听到了风声,知道虞氏掌握了罗旭的把柄,才为他们引来了杀身之祸。
“六月十八那天,有人去虞府递拜贴,却见大门紧闭,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声。
那人察觉不对,叫了官府来。一开门便见满院血色,尸体横陈。满门上下,连带侍卫家仆共一百五十七人,无人幸存。”
六月十八。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虞殊。
他垂着眼帘抿着唇,许是因为这重新提起的旧事,面色很难看。
我默默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他给予了我回应,握得更紧了些。
生辰当日,家破人亡,只能孤身逃离在外流浪。他那一年,过得该有多苦啊。
【作者有话说】
(2024.1.29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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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血色竹简留遗志
不过, 其中尚有说不通的地方。
当年的罗旭刚爬上尚书的位置没多久,而虞氏世代为官家业繁茂,要一夜之间血洗世家, 先不说他哪来那么多的人手, 就光看这个灭门理由, 我觉得有些单薄了。
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安然接下了状元的成绩,后面多少会受到质疑。
既然罗旭敢做科考顶替这么惊险的事情,还成功了,他手上大概率是有准备好的风险预案的。怎么会只听到了一点风声,连为自己澄清的流程都不走, 就冒冒然直接出手灭了人家满门呢?
这不是明摆着他嫌疑最大吗?
而且在太史令死之前,他已经面过圣了。父皇知道此事, 第二日太史令就没了,肯定会怀疑罗旭。但……
父皇没有将他压入大牢调查, 甚至还让他稳坐尚书的位置直到现在。
再想到太傅、丞相,包括虞殊自己对这桩惨案的态度, 我猜想, 陈广益知道的这些,很可能只是最浅表的部分, 科举问题之下, 定然还隐藏着更深的利害关系。
“证据,”我说, “若要孤庇护陈家,就拿出确切的证据来, 证明罗旭冒名顶替此事属实。”
侍从朝我磕个头, “当年被罗旭顶替了的人是老爷的好友, 现下就在老爷新购置的别院里藏着。”
我召来正在御书房外值班的绣衣, 让其中一人送陈知荀和侍从去别院,回来时把那人带上。
屋内再度只剩下我与虞殊二人。
“罗旭是个幌子。”我轻声说。
虞殊颔首,“圣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