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卿还未回神, 面上仍挂着惊诧之色:“师父, 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司不忧呛了他一句,转而来到石桌前坐定,接过柳柒呈来的热茶闲适慢饮。
云时卿笑道:“徒儿不知您来了京城, 未能相迎, 实属不孝。”
司不忧抬眸看向他:“我也挺好奇的, 你怎会来这里?”
云时卿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柳柒亦未出声, 双双沉默在当下。
司不忧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游走,不由微笑道:“既然来了, 便陪师父吃杯热茶罢。”
云时卿点头应了一声“是”,并将食盒内的糕点取出, 司不忧道:“这是给砚书买的,你留给他吧,为师不喜甜食。”
柳柒赧然地垂下双目,将敲碎的茶饼投入碾中, 细细碾磨着。
雨后的秋夜煞是沉寂, 夜风轻拂, 依稀捎来了几许丹桂的甜腻香气。
桌上的红泥炉烧得正旺, 壶中泉水已然滚沸。三人静静围坐在石桌前, 俱都无话, 唯碾茶之声清晰入耳。
少顷, 柳柒将冲好的热茶递给云时卿,司不忧侧眸瞧去,云时卿见状立马将茶水双手奉上:“师父,您请用茶。”
司不忧道:“这是砚书给你点的茶,你喝便是。”
云时卿讷讷地收回手,低头饮尽了杯中的热茶。
柳柒从未见过云时卿吃瘪的模样,顿觉心情大好,遂对司不忧道:“师父难得入京,这次便留下来,过完仲秋再回去罢。”
司不忧道:“为师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恐难适应京中的繁庶。”
柳柒敛眸,神色略有些怅然:“徒儿在京中举目无亲,难得与师父见一面,原本以为今年可以过个热闹的仲秋,没想到……我还是留不住师父。”
司不忧心头一软,温声劝慰道:“你与晚章已经和好,有他陪你,一样可以过个热热闹闹的仲秋节。”
柳柒道:“徒儿与师兄多年不睦,今虽和好,但师兄依旧对我颐指气使,鲜少给好脸色瞧。”
云时卿还未来得及像师父解释,却听柳柒又道,“徒儿少时贪玩成性,武学悟性也不及师兄那般聪颖,即便现在常败给师兄,也是徒儿咎由自取,技不如人。”
云时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司不忧瞥向那盒清香鲜甜的桂花糕,旋即问道:“可有此事?”
云时卿坦然道:“砚书说有,那定然是有。”
司不忧无奈一笑:“为师此番来京就是为了探望你二人,见你们已经和好,我便安心了。”
云时卿道:“既如此,师父就留下来陪我们一起过节吧。”
见柳柒满目期许地凝视着自己,司不忧笑道:“好。”
一翻叙阔,气氛已然改变,师徒三人不再像此前那般相顾无言,畅谈至亥时方才散去。
柳柒今日饮了酒,蛊毒淤积在五脏六腑内不得疏散,身体早已疲乏不堪,他命柳逢将师父安顿妥善,而后便返回房内歇息了。
云时卿没敢明目张胆地留下来,他正准备离去,忽闻司不忧道:“晚章留步,我有话要问你。”
云时卿瞧了瞧柳柒离去的背影,转而随师父前往客房。
合上房门后,司不忧直截了当地道:“听说砚书从庆州归来后,皇帝便对他有所试探,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云时卿道:“没有。”
司不忧蹙眉:“那他为何派人去扬州查探砚书的身世?”
云时卿微怔:“什么……”
司不忧又道:“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当真没有发生异常之事?”
沉思几息后,云时卿恍然道:“陛下曾在御花园设宴,命我和砚书展示刀法与剑术,比斗时砚书的玉佩不慎遗落,后由陛下派人将其送还。”
司不忧问道:“什么玉佩?”
云时卿道:“那枚紫玉。”
司不忧神色骤变,久久没再出声。
师父的话足以证实云时卿此前的猜测,他试着将疑惑问出来:“师父,砚书他……可是先帝遗孤?”
司不忧抬眸,犹疑地看向他:“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云时卿顿了顿,如实应道:“徒儿的确怀疑过砚书,他后腰那枚胎记、龙凤呈祥的玉、以及师父您的身份,都彰显出他的非凡身世。”
司不忧道:“你如何得知了我的身份?”
云时卿道:“砚书遭人陷害身中奇蛊,此蛊为执天教所有,教主沐扶霜不久前来到京城,欲对砚书不利,徒儿与他交过手,他一眼便认出了徒儿的刀法师承何人。”
司不忧大惊失色:“砚书中蛊了?什么蛊?”
云时卿道:“一种名唤‘昆山玉碎’的淫蛊,此蛊至阴至毒,可削减宿主寿数,乃执天教的禁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