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父亲当时跟我说起的时候他有多恨吗?”
萧衍之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头,一双桃花眼也暗藏锋芒。
“他说他想带着琳琅军踏平景城。”
“他说他想剑指天子让他请罪。”
“他说他想坐上那皇位,让整座虞国都为我母亲陪葬!”
萧衍之死死的压抑着怒火,即使双眸也变得通红,但他还是死死的攥紧了手腕,把所有的不甘,愤怒,和悲伤全都咬碎在了牙关,不动声色。
“但我当时已经出生了,襁褓婴儿孱弱,也是我母亲留给父亲的唯一念想。”
“所以我父亲为了不给我招怨,为了能让我平安成长,于是忍气吞声,即使杀妻之仇就在眼前,但他还是放下了手中屠刀,变成了你们心中的那只神鹿。”
“......”
萧衍之话音刚落,屋内的三人无一不低头感伤。
其中鬼医的自责之沉重,就犹如一块巨石轰然垂落,压在他本就佝偻的背上,连呼吸带着感伤。
他与老王爷年纪相仿,旗鼓相当,虽没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但却能理解当初眼看仇人就在身前,可却不得不放下屠刀的狠心。
老王爷之心坚毅,如若不是被昏君残害,当今天下又有谁能与此高歌?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位能将,终是被这朝堂所困而死于非命......
这是上天的可怜,亦是百姓的祸兮。
“衍之,我,”柳渊突然上前想握住萧衍之的手,“对不起”这三个字很沉重,但也很轻巧,可柳渊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握住萧衍之的手也还垂在半空,他想他现在的对不起,又真的是王爷想要的吗?
沉寂了多年的伤痛本就沉疴难愈,可如今又被他掀了一层伤疤,雪上加霜。
他今晚实在是太不该了!明明一开始就决定站在王爷身后,可他现在却又想阻止,想用自己的那一点微末道行来让王爷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柳渊啊柳渊,你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待你如此的啊?
与王爷能结为夫妻已经是前世修来的几世功德,可如今贪心不足,想永远的陪在王爷身边这又谈何容易,又怎能让王爷来委屈成全呢?
杀母,杀父之人就在眼前,卧薪尝胆了这么久又怎能半途而废,忘却亲人的痛?
夜深了,屋子里的气氛也陡然下降,谁也没有开口。
柳渊垂下了那半空中想要去抓萧衍之的手,思绪纷飞中,他又痛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的去说这什么九彩神鹿,也不该提及老王爷,让王爷又忆起了那些伤心往事。
他在心里痛骂着自己,警醒着以后绝不能在质疑王爷的任何决定,一定要永远永远,永不抛弃的站在王爷身后。
而就在此期间,那躲在房梁上和站在屋外的人却已经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萧衍之能清楚的感受到滴在房梁上的一滴泪,和在屋外极其愤怒但又不得不压抑着内心的人的心情。
因为他当初也是这样的。
明知无奈但又不得不这么做,明知最后的结果但又不想放弃复仇。
他只是想让登上这皇位的路上再多添些尸骨,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不管是虞家还是百姓,只要能让这条路上的尸骨能如那皇位上的真龙一样仰天长啸,就算是要杀尽这天下人又有何妨?
他父亲当年因为他没能做到的事,他今生今世,就算是倾尽所有,哪怕就是自己的命也一定会成功!
次日一早,萧衍之刚醒就见怀里空荡荡的,身边床榻的冰冷也在提醒着那人已经起身很久了。
等穿戴好,整理好妆容萧衍之也下了楼,魏呈延三人正坐在桌边讨论着娜刹迦给柳渊下的救命蛊,可独独就不见那话题中心之人的身影。
萧衍之想去厨房,可魏呈延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想去哪儿啊?快过来跟我们说说接下来的计划。”然后就不由分说的把人按到了椅子上,与鬼医一左一右的把萧衍之困在了原地。
“距边境的百姓过来还需要一天,明天就是秋耕了,你打算怎么做?”
“......”萧衍之没吭声,只是冷冷的看了眼魏呈延,眼神想杀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呈延一见立马傻笑,讨好的给他倒了杯热水,“别动怒,别动怒啊,柳渊就在厨房给我们做早饭呢,我本来想帮忙的,可谁知道柳渊不准,还让我出去。”
“这不,我拗不过他,又见他那么坚持的就出来了吗?”
说完,魏呈延还不忘把刚才收到的密信放到桌上。
萧衍之拿起密信,没理魏呈延的好奇,随意扫了眼就把它烧了,然后靠在了椅子上,看了眼三人之间的气氛,随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