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我一定会割了你的舌头,把你生生世世都囚禁在地牢!”
……
戍时,昏睡了一个下午的鬼医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彼时外面昏暗,天上的繁星闪烁,不大不小的村庄里就只有他们这一盏烛火。
鬼医摸黑下床,没有出声,也没有叫人,只是走到了窗前,抬头仰望着那漫天的星河,若有所思。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还梦到了以前。
他想现在的萧衍之和以前真的是相差太多了。
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好像终于长大了,变成了现在处处运筹帷幄的老狐狸,甚至比他的父亲都还要耀眼,还要更可怕的存在。
但与之成长相交换的,就是失去一切的丰满羽翼,和以往那种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潇洒快活。
他记得他刚才问魏呈延他怨萧衍之吗?
魏呈延好像没有回答,又或者是因为他力竭昏倒所以没有听到,但他是很埋怨的,无可厚非,是非常,及其,百分之百的埋怨。
因为要不是那萧霆三顾茅庐,还用金钱和物质来诱惑,甚至最后还用上了绝地的武力来压迫,他绝对不会只身入朝堂,心甘情愿的守在萧衍之身边。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萧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盘棋,从人的出生就下到现在,但就算人死了,可这盘棋却还在继续,因为他有继承,而且还有那些死在战场,马革裹尸英魂们的意志存在。
五千琳琅军,平定天下事。
战场哀鸣响,朝堂升龙吟。
黄沙飞漫天,英雄归故里。
敢问何时定?且看明日夕。
桃花源的夜晚很宁静,没有争吵,也没有喧嚣。
桃花香沁人,虫鸣声悦耳,就在这暂时没有硝烟弥漫的方寸之地,鬼医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内心的宁静,是那么的诱人。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屋子里,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萧衍之也总算苏醒,
他好像也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母亲,还有父亲,他们也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没怎么变。
母亲依旧温婉大方,看到他会很高兴的敞开怀抱,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眼含热泪的唤着“衍儿,我的衍儿。”。
而父亲也还是那么严厉,会指着他的鼻子把他臭骂一顿,还说他简直蠢笨如牛,竟是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一副模样,简直就是有辱他萧家人的风骨……
“萧衍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敬畏生命,不爱惜自己,身上受伤一寸,那也就是在活活凌迟我们,是在活活凌迟你的父母!”
“九泉之下,你又如此模样,让我和你的母亲怎能放心,又怎么能好好的生活?”
……
这场梦很长,又很真实。
母亲抱着他的触感,和落在他脸上的泪珠都像是触摸的到,是真正存在过的证明。
他的父母好像很生气,因为他不敬畏生命,还把自己的人生也当作是一场棋局。
但是,他们都不在了啊……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每日都生活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令人窒息的漩涡里,他想要解脱,想要再一次回到父母怀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他又有什么错?
但是为什么…...他就算是死了也还有那么的枷锁想要来束缚他呢?
“衍之?”
“萧衍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喂?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令人无比熟悉的声音。
萧衍之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然后勾住了床边人的指尖,无视了那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家伙,偏头对着眼眶红红的柳渊笑了笑。
“唉,怎么又哭了?”他沙哑着声音,想抬手为人擦拭泪水,可奈何刚刚苏醒的身子还不听他使唤。
“我没事的,衍之。”即将落下来的的手腕突然被柳渊眼疾手快的握住。
“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刚刚打了一个哈欠,我没有想哭的。”
柳渊看着人认真的解释道,还生怕萧衍之不信,又往床边凑近几分,脸都快怼到人的眼睛里了。
“你看吧,我只是眼睛有点红,声音,鼻子都没有问题,我真的没有哭,真的很坚强的。”
“嗯,我知道了。”
萧衍之闻言轻笑了一声,捏了捏来将就他的小脸,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原以为他不会再醒来了……给柳渊三日丸也只是想让他们放弃,可谁知道这群家伙竟这么固执,居然还真炼制出了大还丹,救了他一命。
所以,要跟他们说声谢谢吗?
又救了一个本不想再活着人的性命?还是说要感谢他们又给了他一个能亲眼见证虞家人倒下的机会?又或者,是要感谢他们归还了这执棋之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