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情她,可怜她,她的父母耗尽了心血,求尽了关系,甚至一家一家借钱给她凑生活费,只为她能有出息,将来能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那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那时真心将她当作我的朋友,她也装的很好,很好。
她数次有意无意的向我说起她的家庭,然后潸然泪下,情不自禁时会痛哭出声,然后告诉我,她觉得这样的选择对不起父母。
我从未多想半分。
我看她穷困潦倒,每日和她吃饭时会一起结了帐,想着这般会省了她的伙食费,虽然对我来说总数额不算大,但吴阿姨便可以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来承担这些。但是我忽略了,她手上拿着的永远都是最新款的外国手机;脚上穿的永远都是漂亮的鞋子;手上做的从来都是镶钻的,最好看的那款美甲;头发也总是烫着漂亮的波浪卷。
起初,她借我的钱,有时数额很大,我看她在我面前那般楚楚可怜,便从没让她抓紧还过,甚至后来不还了,我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谈恋爱,用的都是我的化妆品,穿的都是我没摘吊牌的当季新款衣服,我念她可怜,便也从没与她计较过。每每吴漫意缺钱,她总是泪眼婆娑的坐在我身旁,看着我,若有若无将坠未坠的眼泪发挥了极致的作用,我也总是不忍,总是拨款给她。
我相信她的人品,每每放假时总会塞她一大把钱让她带给吴阿姨改善改善生活,也算是我用钱财积了点善德。
我甚至特意去银行换成现金,怕她那没有银行或者说去银行不方便。
只是后来,我发现她似乎渐渐的开始理所当然了。我慢慢的看好我的化妆品,收起我的衣服,用一个学期的时间让她来适应回当初她本就一无所有的样子,惦念着善良的那一家人,想着她至少安分守己,可即使是每日严加看管,却也阻止不了我钱包里的钱财总是不翼而飞。
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我的心没那么大。
只是每次丢钱时调监控,总是能抓到”小偷“。
在这个纪律森严的学校,小偷每每被抓到,总是第一次警告然后就销声匿迹。论到追回钱财时,主任却直打哈哈欲要蒙混过关,即使真的要追究下来,也只会说:
”禾卿,你家条件那么好,这点小钱还在意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你还要继续闹下去,真捅出个篓子,你拿不到毕业证的话代价你自己承担。“
虽然每次小偷都抓到了,但我第六感总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无奈主任态度明确,最后也不了了之。
丢钱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寻常儿女之间的打闹,我从没有告诉过我的父亲,很懊恼。但父亲从小教我的擦亮眼睛看清人这个道理,我不会忘。
在那之后,我给吴漫意带回去的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我见证她面色表情一次比一次凝重。
我不是傻子。
我所资助吴漫意的钱,全是这些年从父亲给予我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中,拨几近一半的钱交给她的。父亲怕我过不好,几乎每个月都会给我拨款,而我资助她的,少说也有上万。
在她家乡,那个物质缺乏的城市小乡,没有高耸入云的大型购物广场,没有容易冲动消费的游玩基地,更没有富豪云集的投资中心,那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
而上万的钱财不可能让她的家庭条件两年来毫无改变,甚至有渐渐衰落的趋势。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没有把钱拿回去给吴阿姨改善生活,而是自己私藏了。可是每每有这种猜想,我都心里堵的难受。
吴阿姨和吴叔叔在手机视频里看看看着老了,如果印证了那个猜想,那这对老父妻,明明自己都过得那么艰难了,却还是托人给我送来了那好些心血农产。有果脯,有蜜饯,很多很多小女生会喜欢的,吴漫意一份,我一份。
很甜,显然是用心做的。
明明我这一份,他们可以拿去卖钱的。
我原以为,那算是一场交易。我资助吴漫意,远在山村的两位老人为了心里负担不那么大,为我送来的交易品,我便也心安理得的接受。
如若猜想成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无缘无故接受了她们最拿得出手的好意,等彩虹出来那一刻,我该如何心安理得地面对他们。
我不理解二老的心理,究竟出于什么利益,能将一个陌生人看的如此之重?
可吴漫意欺骗了我单纯的善良,还诱导我一步步进入了她深不可测的陷阱。
我跟她彻底翻脸的原因,竟也是因为钱。
就好像,我跟她相识是因为贪念,而我跟她决绝,竟也是因为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