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考后出市了,去了一所专业学校。
叫筌洲师范。
她说她想努努力,逆天改命黑马翻盘。
可能别人都以为她在说胡话嘲讽她,但我没有。
我不说话,就那样镇定的看着她。她或许以为我不说话是在否定她的决心。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她后来生了好多天的暗气。
我想说的是,其实不是的。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也并不是否认你的努力和决心。
我那时候想对你说,其实没关系的,卿卿。
你不努力没关系的,我努力就好了。
以后我养你。
我不太会说说漂亮的话语,言语间我似乎更擅长沉默寡言,我只能在暗地里,默默陪着你春秋又冬夏。
读大学的时候,我刻意选择了和你差不多远的学校,校区相邻,四舍五入等于我天天都能见到你。
从劭港一中毕业后,我没想到,读了大学后依旧还是能在人山人海中听见关于你的传闻。
旁边筌洲师范的美女大一新生。
迷人又自信,娇艳又动人。
她越来越出名了,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喜爱所接纳。
但我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就好像,一直属于你的那块饼干,一夜之间成了香饽饽,谁都想吃上一口。
但我同时也很感慨。好像我是她爹,看着自己闺女越来越受欢迎的成就感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说别的,随着年纪晋升,单单是化学工程系,这个猛男扎堆的系,几乎都听说过她的大名。
特别是夏骅。
他特别钟情卿卿。我很生气。他说他对卿卿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可。
我建议他去精神科看看脑子。
但他不屈不挠。偶尔会看见卿卿来学校偷偷看我,我总想装作不知道,但夏骅总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让我想装作看不见她都难。
我每时去图书室自习时,卿卿总会经过落地窗边无数次。
阳光落在她身上,像天仙降世。
我无数次想把那些瞬间记录下来,但都以夏骅的出现而失败告终。
夏骅的出现,让我本波澜不惊的生活和平淡的人生第一次产生了浓烈的竞争欲。
过程明争暗斗,具体我就不说了。
总之我赢了。
卿卿有一段时间理都不理他,爽死了。
但夏骅那混球野蛮的很,纠缠卿卿好久。所以后来我总是拦着夏骅,不让他接近卿卿。
不然墙角是怎么被撬的,我估计都不知道。
我本该和我的卿卿有完美的人生的。
一切都怪那场人为车祸,怪我懦弱,怪我不知道保护她。
要是卿卿还在就好了。
我们会结婚,会有几个小孩,会种很多的盆栽。平时我送她去学校上课,周末她来接我下班。
本该是多美好的日子啊。
若她能回来,她养多少只丑猫我都不介意了。她哪怕对我的爱只剩下了一点点,只要她能回来,我都愿意。
只要她能回来。
卿卿,我好想你。可是你怎么始终不愿意,回来看我一眼呢?
我好恨,恨我自己的无能,恨我自己的一切。
我亲眼看着卿卿闭眼的。
那是看我的最后一眼。
好难受啊,心脏好疼。卿卿还在就好了,她要是还在,现在一定会凑过来,拉拉我的手,安慰我说:“闻枫,不疼不疼。”
那样阳光那样明媚的人,那样青春又软绵的声音,这辈子都不会再听见了。
卿卿死了,死在了我二十八岁那年,死在了我的心里。
曾经的朋友一个个的都上了年纪,老胡他们还是像年轻那会一如既往的喜欢篮球。我有时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总觉得很无力。家里还保持着原样,卿卿的东西,十二年了,我从未丢弃。
那些物品,即使落了些许灰尘,我也舍不得擦去。那灰尘下沉淀的不是脏东西,也不是粉尘。
那沉淀的是我和卿卿的过去,我们的一生。就像那立着小人的水晶球,十二年来我从未移动过半分,我有时看着它,好像透过玻璃,看见了十几岁二十几岁曾经的我们。
玻璃那头,是盘着头发,弯腰看着它,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眨呀眨的卿卿。
说来也奇怪,在那个房间,所有的东西都落灰了,独独剩下那玻璃水晶球。它里面有一座小房子,一个会转动的风车,和一位树下坐着的少女。
那是我在我们一周年时,送给卿卿的礼物。卿卿很喜欢,每天都要擦一遍。
她在天之灵,定当是舍不得这玻璃球落灰,才在虚幻中拂去了。
但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来看我一眼呢?
她一定是在怪我,怪我不够勇敢,怪我没能及时逆转方向盘,扭转人生,害她陷入绝境,和这个该死的世界遗憾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