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绝处逢生。
这颗子弹击中的是他肩膀,不是心脏,他想必不会有事。
与此同时,在家里焦头烂额,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通的宋禹,忽然听到广播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一道女声响起:“下面插播一条突发新闻,本台刚刚收到消息,东方酒店门口发生一起枪杀案,有人中枪入院,凶手正在追捕中……”
后面说的什么,宋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赶紧拿起车钥匙急匆匆下楼,直接开车朝中环附近的仁济医院狂奔而去。
而这一回,显然没有上次那么幸运。
他没能看到忽然迎上来的家俊,而是得知他正在手术室抢救。
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宋禹卸力般在长椅坐下,又无比懊恼地抓了抓短短的发茬。
明明已经提前告诉家俊不要去酒店,明明对方已经答应,怎么还是出了事?
到底哪里出了错?
他知道家俊不会死,可毕竟是中枪,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发寒。
这种在手术室外的漫长等待他经历过一次,但比起上一回,这一次显然更让他心乱。
毕竟对他来说,家俊要比旺哥重要太多。
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手术室的灯才又红转绿。
宋禹蓦地站起身,迎上开门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怎么样?”
经过这一场手术,医生显然也很疲惫,舒了口气才回道:“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不过他失血过多,等麻药醒了才能确定有没有什么问题。”
宋禹点点头:“谢谢医生。”
酒店那边知道家俊身份,已经安排好单人病房。
等医护人员离开,宋禹便坐在病床边,一错不错地看着依旧人事不知的人。
他问过医生,子弹打中的是左肩,距离心脏距离不到十公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阿禹!”没多久,得知消息的周家米,就带着几个武师气喘吁吁赶来,“家俊怎么样了?”
他们也只是知道家俊中枪,并不知具体情况,脸上俱是惊惶之色。
宋禹抬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们小声:“中了一枪,刚做完手术,还没醒,别吵到他了。”顿了下,又道,“你们去外面守着,我怕闻风而来的狗仔悄悄溜进来打扰。”
周家米忙不迭点头,吩咐两个武师去守在门口,自己则走上前,仔细打量了眼床上的人,皱眉小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宋禹道:“米哥,你不用太担心,家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事肯定会成为这几日的热点,我暂时没精力应付媒体,这两天就麻烦你处理了。”
周家米点头:“你好好照顾家俊,其他的事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说着又拧眉义愤填膺道,“家俊一直兢兢业业做电影,竟然也要被人枪杀,这些潶社会也未免太嚣张,当我们都是吃素的么?不管是谁,我周家米都要叫他血债血偿!”
宋禹无奈地笑了声:“米哥,家俊最不喜欢就是潶社会的打打杀杀,血债血偿跟杀他的潶社会有什么区别?”
周家米微微一怔:“那就这么算了?”
宋禹道:“不是还有警察么?”
周家米冷哼一声:“差佬要是有用,香江烂仔就不会那么多。”
宋禹道:“会有用的。”
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度也摈弃了“有事找警察”的真理,但家俊却一直践行着这个准则。他是从九龙城寨出来的,亲身经历着廉政公署成立后,香江皇家警察渐渐正规,不再像从前一样公然充当堂口的保护伞,警方和潶社会成为泾渭分明的对立面。
在冷静下来后,宋禹甚至已经想明白,家俊明明接到自己的电话,却还是出现在东方酒店门口。
躲过一劫固然是好事,但躲过了今天还有明天,那些人在暗他在明,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算好。
如果让凶手得逞,将事情闹大,惊动警方和舆论,被动的便从他们变成了那些人,也会让其他想掺和电影行的堂口潶社会有所忌惮。
而家俊之所以敢铤而走险,无非是因为自己那句“绝处逢生”。
可书中世界早已变成现实,每个人都在过着真实的生活,不再由作者操纵,家俊这个原书男主,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谁又能百分百确定他不会有事?
况且就算死不了,中枪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宋禹真是后悔不迭,待周家米出去安排,他望着还未醒来的家俊,简直有点咬牙切齿。
这家伙总说自己胆大包天。
到底谁才是胆大包天那个?
*
陈诺是半个钟头赶来的医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张黑脸不知哪里蹭了不少尘土,唯有一双黑眸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