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的壁面,光滑的地板,座椅也极尽平整,里头无多余的装饰,朴实无华却格外舒适,有种看不出精雕般的细腻。
耆敬仁道:“这并非老朽的车辇。”
“那这是……”
“是谷主特地为二位少谷主炼制的。”耆敬仁拜服于谷主的细节和周到,可见铭记少谷主当年恩德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谷主,还有其他,道,“车外的纹饰乃是殷无望的手笔,车内的光壁乃是谷主亲力而为。”
穆平安和单尘都没问殷无望是谁,他们只是摸了摸手上的铜环纳戒。
说来这个铜环纳戒,穆平安原本是交给云雀保管着,但见单尘一直戴着,他也想戴,但在飞鹤门不方便,直到回了环音谷,他便找云雀要来,给自己戴上了。
穆平安炼手后的触觉格外敏锐,摸着内壁,都觉得入手光滑温润,不由感念谷主的用心。他用手肘戳了戳单尘,目光示意:谷主这么上心,他们却给谷主送那样的东西,会不会过分了点。
单尘抿嘴不语。
算了,穆平安豁出去了,到底是一番心意。
他们做都做了,留在手里,他们自己也用不上。
飞辇掠向琼楼,停在谷主所居的旭阳宫外,穆平安深吸一口气,没来由有些紧张。
“这就是你俩特地送给我的东西?”
暮云殿内,钟谙抬手托起那件叠起来的衣物,没有语气的声音响起,殿内气氛近乎凝滞。
穆平安只觉发怵,他悄悄给单尘使眼色,现在说不是还来得及吗?
谁知,单尘却躬身道:“正是。”
穆平安立刻道:“是单尘的主意!”
单尘震惊地看着他,动了动唇,到底是没有否定。
穆平安回过头去,端正站直,眸光肃穆,单尘,对不起了,以后有机会再补偿你。
“是吗?”钟谙的五官笼在斗篷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但声音确实实打实的男音,看身量肩宽也是绝对的男子。
而他手上托着的那件斗篷,却是各色丝线绣制,盛开的百花争妍斗艳,其中背后大幅的牡丹更是华美艳丽之至,可以说做工精湛,但也正因为做工太精湛……
穆平安不知道被戏弄的谷主是什么心情,反正至少是此时此刻,他是满足的。
……谷主给他们专门炼制了飞辇玉车,而他准备了件斗篷给谷主,也算礼尚往来嘛。
钟谙收下斗篷,道:“既如此,那便多谢了。”
耆敬仁看着那件斗篷,委屈地瘪了瘪嘴:“少谷主没心,少谷主都不给老朽准备礼物。”
穆平安咳嗽了声,虽看不清面容但仪态出众的谷主,但下次还敢。
他看过那么多典籍,里头记载了各种道统,其中混沌道是最孤独的道。
混沌道修炼者从不缺追随者,所有追随者都能在混沌道修炼者面上看到自己内心最想看到的脸,却永远看不清混沌道本人,故而它的孤独是绝对的,内在的。
“明日便是纳新大典,”钟谙道,“也是我环音谷将你们二位少谷主昭告全天下的日子。你俩所穿的衣袍,佩饰,已经全放在你俩的住处,明日会有专门的侍女服侍你们更衣,重要的日子,莫要嫌麻烦。”
穆平安垂首应下了,以为不过无关紧要小事。
单尘有点期待明日的穆平安了,后者总是仗着出众的外貌无所谓穿着,所以几乎没见过他盛装的模样。
“这些全都要穿在身上吗?”
住处,穆平安叫苦不迭,他试穿了下第一套,只觉沉重得手都抬不起来。
他从来穿衣袍都很随便,以前穿的粗布麻衣,后来单尘给他买了三身法袍,他最近一个月也就穿那三件法袍了,结果回到寝宫,却见到了成百上千件法袍。
所有法袍按照品级的不同分门别类,挤占了整个寝宫。
他梳妆打扮的地方,不过床边的一小块地方,而且还有五名女侍,五名男侍分列左右,后者挑选衣袍,前者替他更衣。
“……也不知道单尘那边是不是也这样。”
穆平安痛并快乐着地更换衣袍,暗道也不知这是不是谷主因为收了花斗篷,所以才“报复”……
但这么大阵容地挑选衣袍,谷主在知道他们送的礼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不至于是以牙还牙。
侍女在他面前欠身道:“谷主吩咐,这所有衣袍都是您的。”
穆平安感叹谷主的阔绰,这么多,怕是他一辈子衣袍都备好了,谷主有心了啊。
到了第二日,穆平安这才知道不是报复了。
环音谷大开门户,外界入环音谷的数千名弟子聚集在偌大的广场上,从上往下看去,就像一块漆黑的簸箕。
环音谷盛邀境内所有郡县镇上所有百姓前来环音谷内殿,观望这场空前的纳新大典,场面格外隆重且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