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监军院!”鱼继典怒喝道,同时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右手还背在身后暗暗招呼府中暗卫。
“晦天,来给鱼监军送拜帖。田悦那小子敬佩鱼监军伏杀二十余名东瀛杀手的狠辣手段,希望十日后能与鱼监军一同在升平坊把酒言欢。”
“晦天……魏博的首席幕客?”
“鱼监军知道我?”晦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脸得意道。
见暗卫已经潜伏在自己的身侧,鱼继典才敢上前,戒备万分地从晦天的手中接过拜帖。“田将军的拜帖,我收了,十日后定出城迎接。”
晦天绕过鱼继典,径直走向薛兼训。
“来者何人?见到浙东道节度使还不参拜?”两名贴身护卫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把唐刀,刀身已经出鞘了几寸,丝缕锋芒向外溢散。
晦天加快脚步,距离薛兼训越来越近,一边走着,一边抬起了手。
鱼继典很清楚,绝不能让薛兼训死在监军院,否则迎来的不仅仅是刀光剑影,还有各家各派,上至朝廷下至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在动荡的年代,“笔能杀人”这个道理依然大行其道。更为重要的是,鱼继典虽然跟薛兼训目的不同,但是想要达成的效果却是一致的:保证现在的微妙平衡可以维持下去。只是他不确定李自良会不会从哪个角落突然蹿出来,所以暂时没有让暗卫阻止晦天。
就在他犹豫的顷刻间,晦天手背朝前轻轻甩出两根银针。
两名护卫在一瞬间抽出了唐刀,横于胸前。
“叮叮”两声,随着两点火星溅起,两把唐刀各自断成了两截,刀的主人也倒地抽搐,痛不欲生。
薛兼训没料到,越州境内居然有人敢对自己动手。一招之下,两个培养多年的高手就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他后悔没有让李自良埋伏在旁,只得强作镇定地说道:“阁下还真是胆大妄为,敢在越州监军院内动手。”
监军院的府兵们举着火把,将几人团团围在中间。
薛兼训向后一点点地挪动。
“薛节帅不认识我没关系。时常听田将军提起浙东道节度使薛兼训,一身风骨刚正不阿,让人心生敬畏仰慕。只是你不收田将军的拜帖,为了表示魏博的敬意,老夫我只能亲自来送一趟了。”晦天又发出了诡异沙哑的笑声,两根银针悄然夹于指缝之中。
院墙上,感受到变故的老盲客想起了郑苑清提到的一个笑声恐怖的枯瘦老头,再加上这股熟悉的感觉,他已经非常笃定来人的身份。
晦天从怀里拿出一本墨绿色的拜帖,一步步走向薛兼训。
此时,薛兼训不能再后退一步。代表节帅府接藩镇的拜帖绝不能弱了气势。
晦天见状笑得更甚了,他一手夹着银针,一手递上拜帖。
“晦老,这拜帖我替薛节帅收下了。”鱼继典走近,从晦天手中抽走拜帖,然后说道,“天色已晚,晦老不如就留在府上休息吧。”鱼继典挥散聚拢的府兵和暗卫,空气中的压抑之感顿时消弭于无形。
晦天这才仔细地打量起鱼继典来。“当朝中书令李辅国当真有一个滴水不漏的好手下啊。”
“什么滴水不漏的,我只是为辅国大人分忧罢了。”
晦天收起银针,环顾监军院里的环境,感叹道:“浙东监军院好生气派,既然鱼监军盛情邀请,老夫就在这里叨扰十日,等田将军来了定与他好生说道说道。”
“鱼继典自然会禀明辅国大人,好让他放心。”
两人的一番对话,都有意无意地搬出了自己的靠山。
“薛节帅,今日天色已晚,本官也不留你了。”
因为晦天的突然闯入,鱼继典反而没了刚才独自面对薛兼训时的勉强,此时他完全掌握了场中的节奏,派人架起薛兼训的两名护卫,送他们回节帅府。
三名东瀛的妓女陪晦天进了客院,硕大的院子里有假山、凉亭、池塘,景观别致气派。要知道,这还只是监军院的一处客院而已。
凉亭下,几个兵丁正对五花大绑的邓奇评头论足。邓奇胡乱地吼叫着,让人放开自己,兵丁们不予理会,还嘻嘻哈哈地拿刀鞘和长枪逗弄邓奇。
“锵”的一声,客院的凉亭里传出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碎石飞溅,凉亭的石板上出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刀痕。“瞎小子,叫叫嚷嚷干什么?沉稳些。”
下一刻,一个双目浑白的老头站在刀痕之上。
“他娘的,今天怎么老有莫名其妙的人擅闯监军院,当我们这里是酒楼不成?”
“别跟他废话,拿下!”
兵丁们叫嚷着,纷纷抽出武器,朝老盲客挥去。
老盲客也不闪躲,面色狰狞的兵丁突然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