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他跌下梯子,打小就有的老毛病又犯了:一紧张就想放屁。
惊慌的袁明一路奔逃,却总觉得身后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个黑衣人,怎么也甩不掉。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一定会以为袁明得了失心疯。身后明明只有昏黄亮光中密集的雨滴,袁明却表现得像被一只恶狼追赶的野猪一般,横冲直撞地向前狂奔。
袁明从一棵大树边跑过,“嗖”的一声,一根拳头粗的枝丫凭空断开,断口截面平整光滑。
邓奇的两条腿前后交替,飞速地摆动着,突然前方一根折断坠地的枝丫挡住了他的去路。
迎面奔来的袁明和邓奇、郑苑清撞了个满怀,郑苑清从邓奇的背上摔了下来,邓奇也跟着跌倒。
“小子,让你好生在伞铺等我消息,怎么跑来这里?”戴着面具、满身泥泞的袁明问道。
“袁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快!有人在追杀我,我们一起解决他。”
“呸,有一个杀手在追我,正好你在,我们一起干掉她。”
袁明伸手,指着手握漆黑倭刀的黑衣女杀手。倭刀乌亮的光泽并没有被黑夜和大雨吞没,仍发出诡异、瘆人的寒光。
邓奇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伞郎,怎么穿着胡商衣服卖江南的油纸伞?老朽伞钱还没付,你怎么就跑了呢?嘿嘿嘿……”油伞只遮住了他半边的躯体,但来人的全身竟然没有一点被雨打湿的痕迹。
见到这样的场景,袁明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喂,小子,追你的好像是鬼,一个裹着皱巴人皮的老鬼。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看见了什么……”
“我……我看不见啊。”前有狼后有虎,邓奇想要仔细辨出四周的情况,但传入耳朵的只有雨声。被袁明慌乱的情绪感染,邓奇双手朝四周挥动,抓在手中的只有无形流动的雨滴。
终于,邓奇一手抓在了袁明的肩膀上,两人停止了慌乱的打颤。
“袁大哥,我们现在在什么方位?”
“岭南街街北和第八巷的交界处。”
“周围的房屋布局怎么样?”
“什么时候了,你居然有心思管破房子的布局?”
“快告诉我,我正在想办法逃走。”
“左前方两丈有一间木房子,高一丈不到,木房子右边有一座瓦房,房檐正好与院墙的高度差不多……”
根据袁明的描述,邓奇在心里构建出了四周的地图,很快就设计出一条逃生的路线。
他计划先假意朝右侧的房顶飞去,在前后夹击的两名强手视线刚好被青石墙挡住的那一瞬,他就可以抓住梁木翻下屋顶,然后贴着这些外观差不离的破旧瓦房绕几绕,肯定能把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给绕晕了。等甩开了他们,就去巡防营门口搬救兵。
“袁大哥,你轻功如何?”
“不会轻功又怎的?小子,别忘了,你的小命是我救的。”袁明以为邓奇在嘲讽自己,揉了揉自己“厚重”的肚皮,愤愤地说道。
“袁大哥,你与苑清姐藏在这里,我去去就回。”邓奇有些不舍地把怀中的郑苑清推给了袁明,准备只身引开两个对手。此时的郑苑清也许是吓呆了,不声不响如一根没了生气的木头一般,任人摆弄。
今天的变故让邓奇从骨头到血肉,从脚趾到天灵盖,全身心地记住了一个道理:变化能随时践踏计划。
邓奇运足了气息,以天灵盖和脚尖为纵轴心,跃在半空不停地旋转着,像极了一个飞旋的陀螺,周遭的雨滴向四面八方横飞,借此扰乱了前狼后虎的视线。
邓奇跨过了青石墙头,落在房檐上,又借力改变了姿势,头朝下脚朝上,落在了青石墙的另一边。落地的那一刻他屏息凝神,收敛了自己的内息。
枯瘦矮小的老头举着油伞跃到房顶上,四下看去,竟没有发现邓奇的身影。“还是只钻地鼠,有意思。”
手执倭刀的杀手惊讶地看着追赶邓奇之人的诡异身手,便不想再追,转身朝属于自己的两个“猎物”的逃窜方向追去。
雨夜的深巷里,蜷缩在角落的郑苑清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夺命剑“悬”在空中,正在一点一点地接近她,仿佛渴望着饮下她全部的鲜血。
“啊!”一声尖厉刺耳的惊叫,郑苑清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放声大叫出来。她跌坐在地上,双腿不停地蹬着湿润的地面,身后是冰冷的砖墙,已让她无路可逃。
与郑苑清一墙之隔,猫着腰正要迈开腿的邓奇停下了脚步。
“嘭——”大雨中,破裂的砖块四散飞去。
邓奇一拳打破了砖墙,手中紧握着一根从一间破屋门口捡起的木棍。逼近郑苑清的杀手被邓奇闹出的动静所吸引,朝巷子外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神情愤怒,浑白的双目幽光闪烁。少年以拿剑的手法握着一根木棍,吼叫着朝杀手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