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良这才反应过来,两个杀手很可能是故意缠斗拖住自己,以便让城内的其他同党实施更大的阴谋。将埋伏的青羽卫都引到明处,两名女杀手似乎更加肆无忌惮,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杀手的信号是朝着城门方向发射的。城门是什么地方?城里城外各路人马的进出之道。此举最有可能的是告知同伙趁机进出城门。
假如城外还有同党,三名杀手用不着兵分两路拖住众人,因为大部分的兵力都守在越州河的河东、河西分界一带。
如此连环设计大动干戈,最有可能的就是要送人出城——杀手从牢中劫走的同伙以及薛瑞。
如此推测,薛瑞应暂无大碍,只是很有可能被杀手当成一个压舱的筹码。
薛瑞失踪;
一年前好不容易抓住的杀手被同党救走;
当朝骠骑大将军程元振来信暗示魏博心怀叵测;
赤头郎里很有可能潜藏着杀手的内应。
再加上今夜的情形,李自良反复盘算着几件大事,想摸清个中有无关联。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巧合。常年行军打仗,李自良比谁都清楚,当外敌来犯时,一座城池能否守住,不仅仅取决于守城一方的军力,更重要的是城内的各方能否团结一致。其实,攻破一座城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瓦解。
看着地上几具监军院兵丁的尸体,李自良也拿不准监军院的真实立场。他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如果监军院真的参与其中,那越州真有四分五裂之危。
然而,情况根本不允许李自良多想,他不得不马上做出抉择。
李自良看看眼前的杀手,犹豫了。如果现在就离开,这群年轻的青羽卫也许会死伤惨重,最终能不能制服眼前的两名杀手还两说。可万一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真的有贼子的同党将薛瑞运送出城,可自己却一直跟杀手耗在这儿,那就失去了营救薛瑞的最后机会。
万一浙东道节度使的儿子被绑出了城,万一城内的杀手真的谋划着更大的计划,那整个越州城危矣,越州的百姓危矣。
犹豫片刻后,李自良快速地奔向城门。
青羽卫们组成合围之势,将两名杀手困在包围圈中。
一支支袖箭飞出,被两名杀手轻松挡下。
钢鞭绞着皮肉,甩出一条条血花。石丸暗器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几个吓破了胆的青羽卫想要逃跑,还没飞上屋檐就没了呼吸。
李自良听见身后的惨叫和嘶吼,拳头攥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但是他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
一个年轻的青羽卫鼓起一身狠劲,抱着李自良留下的戎装肩甲扑向杀手,一个照面就被细刀刺了个对穿,但他死死地抓住刀柄不让杀手轻易动弹。又一名年轻的青羽卫扑了上去,却被刺穿在同一把黑刀上,他挣扎着举起李自良的戎装肩甲套在了女杀手的身上。
两人很快没有了呼吸。
沉重的铠甲压得杀手膝盖一屈,差点失去了平衡。剩下的青羽卫们也被激起了血性,前仆后继地拥上去,将杀手压在身下。
另一名杀手也不好受,一根鞭子挡不住十几个近了身的青羽卫,只得掏出匕首与他们缠斗起来。
“放下武器!”漆黑的街道突然亮起了许多火把,鱼继典带领上百名手握兵器的巡防营兵丁,将众人团团围住。
杀手突然抓住一名青羽卫。
箭雨横飞,还有几人把手中长枪掷向半空。
青羽卫的尸体掉落,两名杀手成功踏上了房顶,借着雨势遁走。
这一役,青羽营死伤惨重。
一个背着大麻袋的人影潜入了城内,麻袋里面似乎绑着一个人,挣扎的痕迹异常明显。身形一晃,这个人影放倒了一名城门守卫。
“什么人?”一声吼叫,另一名守卫发现了倒地死去的同伴。
几个木架子上的火盆都被挣扎的守卫踢翻,城门口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城墙上一排排人马聚拢,弓箭手们屏息凝神,拉弓瞄着城门下的阴影。
一队守卫从城墙的天梯爬下来,集结在城门口。
一团黑影从城门下的阴影里蹿出。
刹那间,箭雨齐发,把飞出来的黑影射成了筛子。背着麻袋的黑衣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时,跳出包围圈,踏着石砖飞上城墙。
城楼里的一名兵丁察觉后,吹响了号角。黑衣人杀了两个拦住去路的兵丁,提起尸体抵挡箭雨,转身站上城墙边沿,面朝越州城,将麻袋护在自己的身后。
就在李自良飞身踏上城墙时,黑衣人身背麻袋,提着两具尸体,后撤一步,跳下了城墙。
李自良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城墙上,弓箭手将第三轮箭羽搭在了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