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整件事情在拼凑了杨冲、杨于、汤磕巴等人的口述之后,再结合一些百姓夜半听见的打斗声,最终找出了三个责任对象。
第一责任对象就是郑苑清。为什么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能在杀人恶鬼手中奇迹般地活下来?这个匪夷所思的结果谜团重重,令人疑惑。
第二责任对象自然是第十六号赤头郎邓奇——此人带着薛瑞在危险的时间来到一个危险的地方干一桩极其危险的事情,是何居心?
第三责任对象就不单单是某一个人,而是岭南街的街民。同时出现的三名杀人恶鬼为什么在昨晚就偏偏出现在从前未曾光顾过的地点——岭南街?依李自良和几名负责刑案的要员看来,这条街上所有的百姓都有可能与杀人恶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或杀人恶鬼就藏在他们中间。追溯过往,一百多个雨夜,唯独河西的这条街没有死过人,这难道还不可疑吗?
于是乎,兵丁们猛泼冷水,泼醒了昏厥在地的郑苑清,把她押上了囚车。
于是乎,戴着面具、不省人事的邓奇被抬走了。
于是乎,在详细的盘查和严厉的拷问后,一部分不是祖辈三代都生活在岭南街的街民均成为嫌疑对象,以一种讽刺的方式进入了他们梦想的福地——越州河东。
邓奇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起码在到达越州大牢的这段不远的路途上,他过得比郑苑清和一众岭南街的所谓嫌犯舒服——两名青羽营的斥候抬着邓奇走屋顶的道,一路轻飘起落,直抵大牢。
李自良带队押送剩余人等和四具赤头郎的尸体,结果被监军院拦在了狱庭桥前。
轿帘拉开,鱼继典走下八抬大轿,阴恻恻地看着李自良:“李将军,赤头郎是监军院的人,占的也是监军院的编制。”
“我们节帅府的人失踪了。”李自良下马。
“你们节帅府的人失踪了,与我何干?速速把人交给我。”
“兹事体大,还请鱼监军让开。”
“把赤头郎留下!”鱼继典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在他身后,十人成行十人成列的牙将们都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突然,板车上一具戴着面具的“尸体”坐了起来,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吓得推板车的兵卒手一松,板车翻倒,另外几具尸体随之翻落在地。
两方人马齐刷刷亮出兵刃,严阵以待。
八号艰难地站起来:“幸亏老子皮厚,这活他娘的不干了!”
“没死?过来,我带你回监军院。”鱼继典道。
“八号,跟我回节帅府,节帅大人有话问你。”
八号看看周围,这才反应过来,犹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走。”李自良主动走到八号身边,抓住他的肩膀说道。
“李将军,你这是要跟我监军院动刀子吗?”
“带回去问个话,明日完璧归赵如何?”
“那个十六号还没有正式来监军院报到就要被你掳到节帅府,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李自良看了看鱼继典身后一排排披甲执锐的府兵和围观的百姓,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手下收起武器。
节帅府下设专门关押重刑犯的大牢里,戴着面具的邓奇被扔在草垛上。
李自良带着两个徒儿走进了黑暗的牢房里,狱卒点燃所有的蜡烛。
杨冲蹲下身,摘下邓奇的面具。只见邓奇半张着浑白的双目,嘴角流涎,涎水中带有血丝。
杨于惊诧地看着杨冲:“这……居然真是个瞎子……”
杨冲还想着被带走的另外几名赤头郎,心中不忿,没有多看邓奇,朝李自良说道:“师傅,那高胖子……”
“今天跟鱼继典相争,为的就是留下这人。不让鱼继典看见我们割肉心疼的样子,监军院岂能善罢甘休?”
“一个瞎小子能知道多少?”
“一个瞎小子,能成为官籍赤头郎;能挡下你们的杀威三式;能带上薛瑞一起抓杀人恶鬼,能简单吗?”李自良忧虑地说道。
“师傅怀疑他是监军院故意安插在瑞少爷身边的一枚棋子?”杨冲一番思考后问道。
“问了便知。”
仅仅小半天过后,各种关于昨夜的传闻就在整个越州飞来绕去,关于浙东道第一掌权者薛兼训大儿子薛瑞的踪迹,一时间更是众说纷纭。
漫天的说法大致可以归为几类。
普通版本:新晋的第六位官籍赤头郎被薛瑞买通,护送他到河西私会情人,不料撞见了雨夜杀手,结果死于非命,而薛瑞的尸体也被雨夜杀手带走。
凄美版本:浙东道第一公子哥爱上贫家女孩,两人打算趁雨夜私奔,却在半路惨遭毒手。在这个版本里,新晋的官籍赤头郎成了成人之美的英雄;守桥的“煞神”杨冲杨于则成了棒打鸳鸯的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