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自然是心怀天下之人。只是鱼监军盘算着权势和利益,不知有没有体会过亲情?”薛瑞发问。
“我没有夫人,也未有生育子嗣的能力,哪来的亲情?瑞公子是在嘲笑我这个没有宝贝的人?”鱼继典显得有些懊恼。
“鱼大人十五岁进宫,十六岁起跟随李辅国左右,我可有说错?”
“这个天下皆知。”鱼继典神色不善地盯着薛瑞。
“那鱼大人进宫前的子嗣,就不算子嗣了?”
“你说什么?”鱼继典恼羞成怒地举起手,随时准备下令射杀。
在一旁的薛瑞一伸手,从人群中拉过一个戴着皮帽的兵丁,将他的皮帽脱下来。这是一个身高八尺之人,仔细看面容的话和鱼继典有几分神似。
此人被突然摘下皮帽,也不气恼,只是一副憨傻的样子,朝着鱼继典傻笑,就要开口喊出声。
薛瑞一下捂住了这个高大痴傻之人的嘴,哈喇子从薛瑞的指缝里漏了出来。
“没想到监军院的地牢里别有洞天,说是豪宅都不为过啊。”
鱼继典抓着两人走出人群,以免引起他人注意。好在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灵堂内的动静给牢牢吸引住,没有多少人关注这边。鱼继典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的?”
“骗了守卫,偷了钥匙。地牢那么深,好奇之下往里走去,没想到深牢之中别有洞天,地牢尽头是一座华丽的大宅,守卫重重,侍女往来。好奇之下我便探了一探……如果让人知晓鱼监军在入宫前有个儿子,叫鱼承恩,你猜圣上会怎么想?李辅国大人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江南道监军院院使,仕途一片光明啊。”
“你想怎么样?”
“只要鱼大人还我自由,我这人记性不好,可以忘记想忘记的事情。”
“好。”鱼继典毫不犹豫地说道,“如若日后有任何人以此事威胁,我拼得失去圣上和辅国大人的信任都要让你们不得安生。”
“鱼大人放心,此事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只是从地牢里顺手带出了个人,鱼监军要带回去请便吧。”薛兼训说道。
“好。”鱼继典亲昵地给鱼承恩擦擦嘴边的哈喇子,连哄带骗一番,让人送他回了密宅。
杜阴阳越发显得吃力,堪堪躲过致命的攻击,稍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他一边努力演着戏,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围攻的中心——自己,不着痕迹地挪向晦天和自己孙女所在的位置。
武功的高低是一回事,武学的天赋又是另一回事。当晦天还在紧张地观摩思量之时,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他在演戏。”就冲这份眼力,若有高人指点,说出这句话的人日后武学必在晦天之上。
晦天被这声音一提点,回过神细观,立马发现杜阴阳的方位已经不对,比最开始离自己近了十步有余。受惊之余,晦天手指微微一抖,扎在花姑双肩上的银针立马深入了半分。
花姑发出痛苦的呜咽。
这一声痛苦的喊叫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进了杜阴阳的心里。顷刻间,他气息失衡,心绪失守,被一把倭刀刺中了脊背。
自打从“地狱”爬了回来以后,杜阴阳连毛发都未被伤过,此刻他本能地用上了八分劲道,近身的几个东瀛杀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皆在一息之间毙命。其余活着的几人也摔飞出去,其中一人还将一根房梁砸断了。
见识到杜阴阳的恐怖一击,晦天直接站在了棺材边,将一根手指放在了花姑天灵盖的细针之上。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针的那一刻,他不再恐惧,自觉完全处在了一个居高临下和安全的位置,杜阴阳孙女的死活只在于自己的一念之间。
“跪下。”晦天一脸得意地命令杜阴阳。
场面安静了下来,越州的众权贵噤若寒蝉。
薛兼训握紧了拳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薛瑞。
李自良震撼于刚才所见到的超出自己武学认知的招式,陷入沉思。
杜阴阳恨得咬牙切齿。
晦天的手指又轻轻加了几毫力,花姑惨叫起来,接着又被晦天封住了穴道,她只能呜咽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凄惨。场中的所有人看着晦天,皆不寒而栗,惧怕于这个恶毒的矮瘦老头。
两根银针飞向了杜阴阳的膝眼:“敢躲我的飞针就要你孙女的命!”
杜阴阳断绝了躲闪反击的念头,“乖乖”地任由两根针刺入自己的膝眼,“扑通”一声顺势跪下。
晦天嘴角翘了起来:“你们这群蝼蚁都好好瞧一瞧,杜阎王跪伏在我晦天的脚下!”晦天放肆地笑着,手指也有那么一刻离开了花姑脑顶上的细针。
杜阴阳面部一僵,就要行动,晦天的手指又放回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