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这次又要去山上猎杀什么野兽?听说现在一张虎皮在镇里能卖上的价格,可以换一家人过一整个冬天的食用嘞。”猎户的大儿子有些痴傻地说道。
“胡扯些什么!你爹碰到老虎还有命回来吗?”猎户妻子语气不善。
“那可不一定,爹爹有了诱饵,再配上新磨的猎刀,没准可以偷袭杀掉一只老虎。”猎户的小儿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们爹爹才出去一天,安心等着吧。”猎户妻子也露出期盼的神色。
杜阴阳没了“重见天日”的沉稳气度,急匆匆地朝山林里奔去。他沿路磕磕绊绊地摔了好几次,却毫不在意满身的小伤,只是集中精神去追寻猎户的踪迹。
一棵参天古松之下,猎户神色犹豫,驻足不前。他听见深林里传来悠长的低吼声。经验老道的猎户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百兽之王。
“难怪走了十几里山路,连只小畜生的尾巴都见不到。”猎户自言自语道。
若放弃,此趟进山半点收获都没有,他心有不甘;若不放弃,不管是什么体态的兽王,都是猎人们公认的禁忌。想到要去捕杀这样一头可怖的东西,猎户心里着实胆怯。
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女娃,猎户心想,或许有了这个可爱美味的诱饵,自己就能在老虎分神之际远远地射箭偷袭。
想到这,猎户又给自己壮了壮胆。搏一把,虎皮虎肉且不说,还会成为村子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不得不说,在这世上除了赌徒,猎人也是一个需要赌运气的活计。不同的是,赌徒赌钱,猎人赌命。而与别的猎人不同的是,这猎户摆在明面的筹码并不是他自己的命,而是小女娃花儿的命。
熟睡的花儿被放在一块巨石之下。猎户丈量距离,朝低吼声传来的反方向走了一百二十步:这段距离是弓箭所能造成相当伤害的最远距离,也是他认为失败后有机会逃得性命的安全距离。
猎户从灌木丛里捡起一块石块掂了掂,抡起手臂奋力一掷。石块撞击到巨石上,近在耳边的声音吓得熟睡中的花儿睁开眼,泪眼婆娑地试图弄清楚身边发生了什么。“咣”的一声,又是一块石块飞了过来,吓得花儿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不止,吼声渐近,一只白皮花纹大虎接近巨石,也算遂了猎户的愿。白皮花虎凑近观察啼哭的花儿,它喷出来的鼻息夹着温热掠过花儿脸颊上的泪珠。它张开了血盆大嘴,尖利亮白的牙齿挤出了唇来,鲜红的舌头在花儿的脸颊和头发上舔了舔。
猎人张弓,极力地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双手,箭头瞄准了老虎的脑袋。
“嗖”的一声,箭头破空而出。猎户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箭羽破空的轨迹。
杜阴阳追到猎户才离开不久的营地。营地里只剩下烧成了黑炭的柴木棍相互拱架在地上。
屈膝后又站了起来,杜阴阳的拇指和食指搓弄着,感受柴木灰的潮湿和一丝丝的温热。他闻了闻指间,隐约有尿臊味,确信找对了方向,便加快了脚步,任由带刺的灌木丛划过大腿,笔直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箭头没有如猎户预想的那样射中白皮花虎硕大的头颅。也许是因为风向的改变,或是因为糟糕的运气,也可能是受制于猎户心中的恐惧,总之,箭头没有射中虎头,而是结结实实地扎在了老虎的屁股上。
疼痛的刺激和被扎了屁股的屈辱激怒了老虎。它怒吼一声,掉过头去发现了远处吓得跌坐在地上的猎户,一阵虎风陡生。
猎户远远地感受着虎风,瞧着越来越近的老虎,知道自己大大低估了老虎远超人类的速度、耐打能力和猎杀“猎物”的决心。他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老虎的时候,就是他这个当了半辈子猎户和猎物身份互换的时候。
猎户成了猎物,猎物追杀猎户。
跑是跑不过,搏斗更是痴人说梦,远处传来的一声哭泣让猎户有了主意。现在老虎对他有着极大的敌意,按照老猎户所教授的逃生经验,此时要将老虎的愤怒引向别处。
猎户看看身后的一片洼地,现在他有三个选择:对战发狂的老虎;跳下洼地,借着视线遮挡物逃跑;利用女娃引开老虎。
猎户想都没想就将第一个选择抛之脑后。他稍一思虑,否定了第二个选择——即便能借助洼地暂时跑远,以老虎的目力、嗅觉和速度,很快便能追上来,自己保住性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猎户突然扔下了所有的行囊,跳下身后的一块洼地,趁着老虎的视线被遮挡之际,撒开腿绕圈朝花儿跑去。他要让老虎认为自己和花儿是一伙的,当老虎的怒意转移到花儿身上后,他就可以趁老虎进食之际逃过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