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目前的状况而言,他们不清楚优犁有几万战力,所以在保持将士体力的同时必须速战速决,一举攻城,若是战争旷日持久,他们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
“硬闯也不行,快马加鞭也不行,那你说,我们从哪里过去,爬白茫茫的山,还是打地道?”厄蒙脱把“打地道”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原来这娘们对付自己还用上了兵法,什么虚实结合,什么围魏救赵,书上还能教这玩意呢?
“几百里内就第六雪山的山脚下有路,山壁陡,但也能爬,需要费几天的事。”
此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是喇布由斯,经过前段日子,他变了许多,遇事也变得更加沉稳了,易鸣鸢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军中的弟兄们重新信服,但不难发现的是,他手上戴着一副突兀的皮手套,而手套中的几根指节,空空荡荡的。
“不是打地道。”
程枭望向帐外的飞雪,原本今晚就要继续赶路,但突如其来的大雪阻碍了他们的道路,人对变化的天气没有任何办法,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多留一两晚的时间,“也不是爬山。”
他收回目光,众雪山陡峭嶙峋,硬要攀爬绕路势必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再有无垠的雪围在四周,稍有不慎便会迷路,他不敢冒这个风险,在沙盘上画出两条蜿蜒分叉的道路,从第六雪山脚下连至第八雪山,“缓行,趁大雪躲在这里,等援军到达以后再攻城。”
逐旭讷直接带兵冲过去的法子是不妥,但只要在行军的过程中减慢速度,不过多地透支人与马的体力,或可顺利通过,届时在第八雪山旁驻扎,就能空出一个喘息的时间。
“合什温那一路不知道怎么样了。”商议完对策,珠古帖娜担心起了另带两万人绕路的合什温,他们这里暴雪连绵,恐怕他哪里也不遑多让。
易鸣鸢轻轻蹙眉,她与合什温打过几次照面,瞧着他年岁应该还不满二十五,从后方包抄过来,且时时注意隐蔽踪迹,不被优犁注意到,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将领似乎太困难了,她心里不免也跟着忧心起来。
待珠古帖娜走后,她把这个担忧抛向了程枭,他闻言轻笑一声,“看来阿鸢认年纪的本事有些糟糕,当初将我认老了好几岁,现在合什温也没逃过。”
“啊?难道他尚不满二十?”易鸣鸢嘴巴微张,她还以为逐旭讷是最小的呢。
程枭本来面色凝重地盯着沙盘看,被她这么一打岔,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了不少,“合什温才十七,但他十二岁就上战场了,比我还小。”
易鸣鸢听到十七岁以后睁大了眼睛,忧心忡忡道:“那他一个人能行吗?”
“阿鸢,我们这儿不以年岁论官职,”程枭提醒她,“我相信合什温能做到。”
他也不是靠资历熬出的右贤王,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战功能有令人信服的底气,既然合什温用实力证明了他有独自领兵作战的机会,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嗯。”易鸣鸢颔首,是她狭隘了。
而后,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到程枭边上一起研究沙盘,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悄悄抬眼瞥身旁的男人,“我那时候猜你比我大十岁,你会难过吗?”
如果他完全不在意那句话,就不会在自己说起合什温时提到了,他还记得,就说明心里终究是介怀的。
程枭一愣,旋即回答道:“有一点。”
他很难说清楚听到那句猜想时的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心里确实痛了一下,却不是为易鸣鸢的错误恼怒,是因为多年的羁旅在他脸上雕刻出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怕自己数十年后比她老得更快,又怕身上的旧疾伤痛会使自己行动受累,还要劳她照顾。
但就像他曾经说过的,有得必有失,若他没有站到沙场上,他连走回易鸣鸢身侧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并不后悔。
易鸣鸢缓缓坐直身体,程枭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在她面前竟也有过自卑和不安的情绪,她捂着他的脸面朝自己,赶紧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与你卸甲归田,慢慢就能把身子养好,我还会针灸呢,说不准三十年后,你瞧着比耶达鲁的大儿子还白嫩。”
程枭应了一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自己站在黑脸耶达鲁身前,被他质问为何几十年来容颜不变,还变成了一个小白脸,他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心情也好了不少。
易鸣鸢看到他眼中的笑意,这才把手松开,“好了,让我来看看接下来要用兵法的哪一招哪一试才能出奇制胜,打得优犁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