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只是做戏给李化吉看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谢二要杀李逢祥是事实,他严严实实受了这一箭也是事实,难道就因为这箭不会伤及性命,也不留下遗患,他就连‘哭一哭’的资格都没有吗?
“朕也有一言要告诉二兄,化吉不只是是朕的皇后,更是朕的妻子,未来太子的阿娘。二兄还是尽早放下嫌隙,将她视为家人为好。”
谢二郎不肯,道:“你大度,你为了爱情昏了头,为兄却不能忘记她杀你那一仇。”
谢狁估量着李化吉快要回来了,而谢二郎还在执着往事,略有些烦躁,将茶盏往案几上轻轻放下,道:“二兄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和母亲简直如出一辙吗?”
谢二郎一怔:“这从何说起?”
“母亲管束我们时,总以‘为你好’‘你还小,不懂事’为借口,方才二兄与朕说话时,也提到了母亲的口头禅了,二兄和母亲当真是越来越像了。”
谢二郎下意识道:“你胡说。”他一顿,声音大了些,严厉了些,“你胡说!”
谢狁道:“朕还记得二兄小时候养过一只极可爱的狸奴,那是二兄最喜欢的东西了,可不巧,在一次逗弄之中,二兄被狸奴划伤了手,母亲便下令将狸奴杖杀。”
他含着笑,清润的眼眸定着看着谢二郎。
谢二郎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谢夫人,那张总是慈祥、温柔却忧愁的脸,他不明白为何当三种正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时,总是能让他感受到浓重的窒息。
“二郎听话,阿娘这都是为了你好,这狸奴到底是畜牲一只,野性未驯,今日不小心伤你一手,明日就能咬你的肉,喝你的血。”
谢二郎怔怔地看了会儿谢狁,忽然就沉下了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出去了。
快要离开太极宫时,谢二郎遇到了从肩舆上下来的李化吉,二人的目光骤然相对,皆有一怔。
谢二郎大步向前,站到李化吉面前:“谢三郎是我的亲生弟弟,当他被你重伤的消息传到建邺时,我恨不得想让你以命相抵,你是有弟弟的人,应当能理解我的心情。”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做的事,我一力背下所有的后果。三郎为了你,不惜以命威胁我,他从来没有这般对过一个人,你不能辜负他。”
第69章
李化吉闻言, 目光静静地望向谢二郎。
她柔弱如水,水却能化万物,也能灭万物, 让谢二郎从那份温婉里感受到了铿坚的力量。
李化吉道:“二兄若对我有意见, 只管冲我来就是, 何必殃及无辜。”
她面对着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大将军,却没有丝毫的怯意。
谢二郎狭眸半眯, 正要说话,就见寿山圆乎乎的身躯从宫室内滚了出来,面带那讨好的笑,道:“皇后娘娘,陛下正等着你呢。”
谢二郎眼里一勾讥诮,再不多眼, 一甩披风扬长而去。
李化吉侧身望他, 不知在思忖什么, 寿山再次小心翼翼地提醒了她, 李化吉才命碧荷抱起那叠公文,与她一道进了被辟做书舍的偏殿。
谢狁伤了右手, 有诸多的不变, 就是要饮盏茶, 也要人帮忙斟好, 可他偏不喜欢仆从近身伺候, 于是照顾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李化吉身上。
她走过去, 温声道:“茶水可还有?”
谢狁道:“有, 你坐下歇歇。方才是不是遇上二兄了?他有没有说不中听的话?”
李化吉道:“没有, 他倒是为你说了几句话。”
谢狁诧异,眼眸微异, 道:“他说什么了?”
李化吉道:“叫我不要辜负你的心意。”
谢狁心中长嘶一声,想谢二郎保不准就是故意的,苦肉计谁人不识?他这样说话,倒显得谢狁急功近利,有挟恩求报之嫌了。
他正襟危坐道:“因我劝二兄时曾提起过他幼时豢养的狸奴被母亲杀掉一事,他换位思考下,才惊觉他虽厌恶母亲,却终究成了与母亲一般的人,因此有了些许感伤。”
谢狁说完,小心翼翼地望向李化吉:“我知你介怀新婚夜之事,我亦不喜,家中几位兄弟无人会喜母亲以‘为你着想’为理由,横加干涉自己的生活。在这件事上,我与你是一样的。”
李化吉不想和谢狁谈论过去,便转开话题:“你要的公文我都取来了,你现在就要看吗?”
谢狁不意外李化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