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板的上课铃打响了,在一切沉闷凝固中,一摞书重重地砸向她身旁的桌子。赫尔曼气喘吁吁地、几乎是滑跳着降落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他对上她忧疑的双眼:“怎么了,这里没人吧?”
“没有。”娜塔莉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轰鸣作响的雷声里。随后是雨滴狠戾击打玻璃窗的敲击声。霍格沃茨下雨了。
娜塔莉和赫尔曼在下课后并没有离开座位,他们约定讨论的时间恰好就在变形课后。娜塔莉多此一举地重复着收拾桌面的动作,终于回避完了所有人探究的目光。教室空了。赫尔曼手边的羊皮纸都拿来记笔记了。娜塔莉跟着他轻盈的步伐走到讲台前。
“好的。以下就是我的推论了。”赫尔曼对着黑板施了一个“清理一新”。娜塔莉瞪了他一眼,抱住课本,倚靠在他附近的双人桌上。
他指挥着粉笔轻盈地飞起,刷刷地写下“麻瓜”和“巫师”两行单词:“自从1692年保密法被确立后,巫师和麻瓜之间就逐渐分离。到现在,麻瓜根本不知道巫师的存在了。但是在这之前,巫师与麻瓜之间交往甚密,至今都流传着有关魔法传说,比如…”
娜塔莉接话:“比如梅林。”
“比如辛德瑞拉,”赫尔曼望着娜塔莉疑惑的眼神,抿起嘴角,“这个女孩有一个仙女教母,她可以把南瓜变成马车、老鼠变成骏马,还能凭空变出一双水晶鞋。”
“这是五年级的变形术。”她小声说。
赫尔曼不置可否:“那么,鲁萨尔卡和维拉有什么关联”
“Лусалка、Вира,”娜塔莉吐出这两个单词,“发音几乎相同的别名。”
“那就好,”他的粉笔写下这两个英文名字,“在麻瓜传说里,鲁萨尔卡生前是被恋人抛弃的冤魂,她们会用歌声和舞蹈吸引曾经欺骗她们的男子,把他们骗到河底杀死。”
“维拉也被男子背叛过,”娜塔莉附和他,赫尔曼在两个名字间画出第一条横线,“她又回到了人间,”第二条横线,“她去找那个负心汉报了仇。”第三条横线。
娜塔莉摇摇头:“被背叛而死的女孩故事多了去了。”
赫尔曼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她冷若冰霜的侧脸,继续说到:“但是,欧洲东部——苏联、乌克兰、南斯拉夫——的麻瓜们曾经举行过一种仪式,他们把病入膏肓之人放入小船,让船飘远,祈求鲁萨尔卡能把病人的灵魂放进他们的肉身。
“我认为,有的麻瓜看到了维拉还魂的过程。他们误以为她是从阴间重返的鬼魂,他们凭借这个认为她的能力可以使麻木的人苏醒。”
娜塔莉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证据:“那被洒入小船的眼泪和红豆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他们看到还魂仪式巫师们的某些步骤,把它们比喻成眼泪和红豆。”
娜塔莉望着乱糟糟的黑板笔迹,想象着一个男人被摆弄着放进月牙状的小船。那个病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紫。他们亲友决堤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角,一把把艳红色的红豆被洒进躯干和船板的凹陷,像细密的红色血珠。小船在一片白色的雾气中消失,岸上的亲友低声念着软绵绵的祷告词…
娜塔莉点头示意她都明白了。赫尔曼表示自己打算探究下眼泪和红豆背后的意义。她跳下桌面,抱着书准备离开。他们的背后是苏格兰潮湿的雨雾,把每个人隔绝成一座孤岛。玻璃窗流下透明的眼泪,然后是湿润混乱的荒原,被浸湿膨胀的禁林。赫尔曼叫住了她。
“对了,娜塔莉。你上次写信时,为什么要祝我从不幸中振作起来?”
Notes:
*“她不是瓦尔瓦拉或者玛利亚…”分别指瓦尔瓦拉·里姆斯卡娅·科萨科娃和玛利亚·纳雷士金娜,两位俄罗斯历史上著名的美女。
第23章
Chapter Text
“因为,”娜塔莉斟酌着用语,“我以为你和梅多斯分开了。”
“所以呢?”
“所以我祝你在不幸中振作起来。”
西蒙·赫尔曼抱起双臂:“这不是不幸。”
娜塔莉耸肩:“你说了算。”
“不,”他的语气就像在纠正某个重大失误,“我们的分开不是不幸,我也不需要振作。”
娜塔莉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赫尔曼试图板起面孔,他的背微微前倾,像是在水边自恃资本的那喀索斯,高傲而脆弱。她无法掩饰语气里的尖刻:“那么恭喜你。不幸只属于少数没有自知之明的群体。”
娜塔莉甩着头发离开赫尔曼。周一的下午没课。她缓缓步入阴冷的地牢,几位高年级学生正聚在壁炉前交谈。娜塔莉陷落在角落的扶手椅上,像一个灰色的影子融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