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间,走廊里熙熙攘攘。能正常用餐的病患或其家属都抻长脖子等着餐车,不能吃的索性用被子闷头,假装什么都听不到、闻不到。
“诶,你怎么自己下床了?”
突然一个护士迎面拦住降谷的去路。
降谷脚步一滞:“您认错人了吧?”
护士这才仔细打量降谷,他的长相和昨晚送进来的病人一模一样,却不知为何穿着常服。
两人正僵持,统筹的护士长经过:“发生什么事了?”
护士长听闻事情经过,拍拍护士的肩膀:“那位先生刚才已经办理出院啦,好像急着找人。”
她转头道歉,暗暗看了降谷好几眼,还是没忍住,“不过两位确实很像,就算被当作亲兄弟也不奇怪。”
降谷配合地笑笑:“真的吗?可惜没能亲眼见见。”
*
回到胸外病房,琴酒和松田正在聊天。确切地说,是松田独自热烈地叭叭叭,琴酒看心情回复。
“说起来,你皮夹里的钱是怎么回事?和我们现在用的完全不一样啊?”
琴酒睁开双眼淡淡道:“是吗?那谁帮我付的手术费?”
松田狡黠地笑笑:“我打的电话求校长救急。”说话间,他眼角余光瞥见进门的降谷,赶忙摸摸鼻子补充一句,“不过建议是降谷提的。”
松田也不是要独吞“功劳”,就是要问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得先和黑泽混熟,最好有点小恩小惠,让对方更容易开口。
琴酒听到降谷的脚步声,抬头和对方四目相对。
“真抱歉,你的波本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出院了。”
回来的路上,降谷结合昨晚发生的两件事,迅速推断出手背插刀的男人的身份。他嘲讽地盯着琴酒,琴酒却视而不见,当着他面自如地晃动一度扭曲的右胳膊。
于是,扭曲的变成降谷的脸。
琴酒见状,勾唇笑了。
感觉被隔离在两人世界外的松田眼里缓缓出现两个问号。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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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的伤势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降谷和松田一方面赶着训练,另一方面又担心他真是在逃嫌犯。进退两难之际,琴酒主动交出皮夹。
“听说,我的手术费是你们校长帮忙付的。这是现在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先给他做抵押,钱我之后还。”
降谷和松田对校长的慷慨有所耳闻,对方大概率不会强要琴酒还钱。琴酒却很坚持,还意味深长地对松田说:“你不是很好奇我的钱是怎么回事吗?给你的校长看,他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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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医院的长廊上,降谷和松田肩并肩走着。松田一直絮絮叨叨说黑泽的事,重复最频繁的话就是“这人身上谜团好多”。
降谷时不时瞥松田一眼,神色凝重。
松田在警校最擅长拆弹,这意味着对方喜欢“解谜”,黑泽这种人士正好投他胃口。但降谷对黑泽本能地排斥。
“你真打算任那家伙摆布?”
降谷用词比较直接,松田也听出来了,猛地凑近,敏锐的眼睛盯着他脸滴溜溜转:“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讨厌黑泽,我再考虑要不要按他说的做。”
降谷抿抿唇,昨晚羞耻的画面一幕幕放电影般充斥大脑。
说什么?
说他帮黑泽脱裤子撒尿?他在昏暗的环境里被对方强吻?还是说他最后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
降谷喉咙里塞了团棉花,吐咽都不是,好半会儿,在松田愈发执着的眼神里闷闷地说:“早知道,昨晚就该让你守夜。”
松田:“啊?”
*
过了几天,琴酒出院,降谷来接,顺便用校长的卡结清所有费用。他看琴酒一脸理所当然,忍不住讽刺道:“债多不愁是吗?”
琴酒漫不经心垂眼看他:“你现在是……22岁?”
降谷一怔,印象里自己并没有向对方透露这么私.密的信息。
“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
22岁的降谷零还远没有成为今后的波本,眼里的情绪很鲜明,一下就能望到底。
琴酒想到和波本在车里狂乱的一夜,也想到坠落前天台凛冽的风和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手插风衣口袋,径直从降谷身旁经过,“我猜,过几年你就会知道,和男人接吻不是什么大事。”
一阵微风拂面,鼻腔里残存些许消毒水的味道。降谷下意识抬头看琴酒的侧脸,只来得及捕捉到对方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那瞬间,他的心跳也跟着失了常率。
*
降谷和琴酒一路沉默地坐着公交,天朗气清,人也不多,过了几站,降谷指着空出来的爱心专座,示意琴酒去坐。琴酒瞥他一眼说:“没必要,我还没虚弱到这种地步。”
说话间,一位孕妇挺着肚子上来,看样子快生了。琴酒一言不发让出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