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栀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长命锁:“在。”
谢枫嘴唇几张几合:“就,就是这个,是这个。”
方梨从女儿手中接过长命锁,又递给谢枫:“你瞧一瞧,和你说的一样吗?”
谢枫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看,不住地点头:“一样的,一样的!”
到这个时候,他一点怀疑都没了,虽没亲眼看见红记,但已笃定了这就是自己亲妹妹。
方梨轻轻抚摸女儿头顶:“栀栀,我和你爹爹成婚五载,没有子嗣。也四处求医问药,可始终不见有孕。十五年前,我和你爹爹去江南求一位名医,路过娘娘山的时候,意外碰见了你。当时你被人抱在怀里,旁边马车散架,马脖子都断了。抱着你的那个女人没了气息,但你还在哭。想来是她舍命相护,你才侥幸留下性命。可那时你哭声微弱,随时可能夭折。我和你爹爹就抱着你去找那个名医。名医给你治了大半年,你才渐渐恢复……”
“娘——”薛灵栀鼻子一酸,泪珠滚滚而落。
谢枫在一旁道:“对,是娘娘山附近出的事,多谢夫人大恩。”
他说着便要拜倒,被方梨拦住。
“栀栀,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个长命锁。没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干脆就把你当成了我们的女儿,带回永宁。因为知道你叫栀栀,觉得薛栀拗口,就加了一个灵字,为你取名灵栀。”
薛灵栀思绪万千,心中千言万语,却只能低低地喊:“娘……”
方梨爱怜地道:“所以,你原本是不姓薛的。”
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新身世,薛灵栀茫然之余,心内惶惶,一时感激父母对自己的活命养育之恩,一时又自责数年来多次麻烦母亲。
她忍不住低声道:“娘,对不起,我不知道,还一直想见你。”
此前薛灵栀一直以为,这是自己亲娘,虽然和离了,也是自己娘。所以,明知陈家不喜,她还是来悄悄看娘,也盼着娘能去看她。
“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真相,你想见娘,又有什么错呢?”方梨叹一口气,温声道,“倒是我,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后,对你的确疏远了。但是一开始,我是真心把你当亲女儿的。”
“我爹爹……”
“你爹爹自然也是拿你当亲女儿看的。不仅是你爹,你祖母一开始也是这般。当初我们将你带回永宁,你祖母也很欢喜,说一些没生养的夫妻,抱养了一个孩子后,很快就会有自己亲生的了。可惜后来你长到六七岁上……”
说到这里,方梨扭头看向谢枫,斯文有礼,“谢公子,可否回避一下?我有点私事同栀栀讲。”
“是,是。”谢枫回过神来,捧着银锁退了出去。
方梨这才低声对女儿道:“我们是晚辈,本不该言长辈过错。但是这么多年,想必你心里也有疑问,当初我和你爹爹为何会和离。”
“为什么?”薛灵栀下意识问。
对于此事,她确实心中不解,以前也曾问父亲,每每问及,父亲总是不悦。因此,她也不好再问。
“因为……”方梨仿佛极难启齿一般,“因为无法生育的不是我,是你爹爹。我们本来接受了,将你视作唯一的女儿,可你祖母想抱孙子,私下劝我,劝我去……借种,假作你爹爹亲生的。我不堪受辱,愤而求去。你爹爹知道此事,自觉有愧于我,同我和离,任我再嫁。”
薛灵栀瞪圆了一双眼睛。当她听闻父母二人当年子嗣艰难时,就隐约猜到是爹爹的原因,但真正惊到她的,是祖母“借种”的提议。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些事,我本不该对你讲的,只是我后来遇见你爹的故交,对方总明嘲暗讽,说我不守妇道,嫌贫爱富。我为了你爹爹和你祖母的声誉,一直隐忍不发,但我不愿意我养了七年的女儿也这么看我。”
薛灵栀忙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娘!”
方梨摸了摸她的脑袋,歉然道:“可我却曾经因为你爹爹和你祖母,稍稍迁怒过你。其实仔细想想,你又何尝有错?是我当时看不开。偏偏你这孩子,心眼实在,竟然独自一个人,徒步六十多里来城里看我,我又怎么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娘……”薛灵栀伏在她膝头,再次垂泪。
今日母亲向她坦露真相,早前心里的一些不解之处,便都有了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