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自己杯中的酒干了,才想起来有个女人的血可以喝。蕾娅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将匕首插进弗劳德的心脏。
“混蛋!”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南希的声音。
蕾娅转头望去,只见南希扶着已经站不稳的奥伦出现在那里。她们一步步走进来,焰火吞食着奥伦脸上的阴影,变得更加醒目的,是如疮痍般的泪痕。
第202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弗劳德惊恐的双眼瞪得更大, 面如死灰。在奥伦出现的那一霎,他的大脑陷入了空白,“她怎么会在这里?”弗劳德对着蕾娅怒吼道, 仿佛他刚才的坦白都是受人胁迫一般。
“怎么?她不可以出现在这里吗?”蕾娅说道, “难道她不应该知道真相吗?”
“你!”弗劳德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像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他自认为自己可怜无比, 中了圈套还要饱受羞辱。
但真相那苦涩的滋味又怎么会是由他一人独享的呢?
“你骗了我。”奥伦跌跌撞撞地来到弗劳德面前,她不管他身上绑了多少绳索, 也不管他有几道伤口在流血不止。她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弗劳德的双眼, “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说你是个军官, 你去过战场,你狠心砍下敌人的头颅是因为你不忍心听他们悲切的哭泣。”
“天呐,奥伦!”弗劳德挣扎着, 但凭他的力气,根本挣脱不了那道禁锢。他的后背和柱子摩擦出咯吱声,令人厌烦, “我的确不忍心,那是杀人啊!谁会忍心呢?你不能因为我的善良而责怪我,不是吗?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住战场的血腥与悲苦的。”
“我在质问你, 要你解释你的谎言, 但你却说你不去战场是因为你善良?”奥伦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那么对我说谎也是因为你善良吗?因为你心地良善,你就骗我说你是个军官?”
“我不是,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弗劳德辩解道,“奥伦, 你忘了吗?你当时是多么为我着迷,只因我身上穿着军装,腰间配着长剑。我曾经有千百次想把真相告诉你,但你对那些事是如此向往,我知道你肯定听不进去,你会认为那只是我不再爱你,要转身离开而想出来的借口。我不能这样做,不是吗?因为你会执意把那些谎言当做真相。我是那么爱你,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你爱我……”奥伦浅笑一声,喃喃道,“谁会为爱人编织这样的谎言?如你所说,你有千百个机会告诉我真相,但你没有。你暗示我与你在一起的目的并不单纯,你认为我的感情也并不纯粹,我爱上的是你军官的这个身份。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似的。要是我不希望自己嫁给一个军官,你的谎言就成了无效之物,是不是?”
听到这话,蕾娅松了口气。从她看到奥伦的泪痕开始,她就担心奥伦仍对弗劳德有情。她并不害怕奥伦在愤怒中丧失理智,但她害怕奥伦再一次陷入谎言,在一系列情话般的赎罪里分不清自我,稀里糊涂地从原告席走向被告席。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因为你是军官而对你产生了好感。”奥伦继续说道,“但我不认为那是我的错,我得为我自己考虑,得为我的将来考虑。就像你知道军官夫人这个身份对一个农村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样,否则你也不会刻意捡回那套军装了,不是吗?即使如此,我也不觉得羞愧,毕竟撒谎的不是我,十一年不见人影的也不是我,被绑在那里的人同样不是我。”
“你听我解释呀,奥伦!”弗劳德焦急地喊道,“好吧,你怪我骗了你,我认错,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真的知道了!但我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希望你因为知道了我不是军官而只是个马夫就离我而去,那太痛苦了,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在意你。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弗劳德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些话的,他的嗓子比他的心更加着急。但奥伦没有说什么,她始终凝视着弗劳德的双眼,那两条缝时而扩大,时而缩小,但不再如弗劳德所期盼的那样,它们不再情意绵绵。
那是一种直击人心的审视。女人很少有机会这样直视男人的双眼。她们总是稍稍欠身,微微颔首。如果一个男人总是观看着货架的第四层,那么女人就只能看到第三层。她无法抬起头来,或者说,放开她的视野,看到第四层去。因为第四层已经被男人的双眼占领了,而那一层上摆放的,也是一双双珍藏在衬满天鹅绒的楠木宝盒里的、雄性的眼睛。